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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一動都是艱難澀滯。晨光熹微,照見迎面來了一人。酈琛喃喃地道:“牧謙。”便一頭倒在那人懷裡。
劍氣橫荒
遼軍攻城未果,偃旗息鼓地退去,這裡宋軍清掃戰場,共獲屍首千餘,其中城頭三百餘具,倒有一多半是一劍殞命。眾將士歡欣鼓舞,自將酈琛讚譽到了天上去。慶功宴上,便推他坐了首席。席間上至將官,下至士卒,人人過來敬酒。正自有興,門外又來了一眾當地士紳,敲鑼打鼓,挑來數擔禮物,口稱代表全城百姓拜謝犒慰諸將。這些人家業俱在定州城中,深知一旦城破,身家性命俱不能保。及待聽說酈琛是城頭殺敵的英雄,忙過來讚譽稱謝,雖然言辭不免落俗,感激之情卻是出自至誠。酈琛一生之中,從未被人這般敬仰稱頌,少年心性,由不得興高采烈,心道:“我當日學這維摩詰劍,原是要以之報仇,不意卻也能為旁人帶來好處。”頗覺便殺不得鄭曄,此行卻也不枉了。
轉眼卻見對面楊澈停箸不食,若有所思。酈琛道:“都尉,這回咱們大勝,你卻又擔甚心思?”楊澈微一猶豫,便道:“遼軍一時雖去,只在數十里外紮營,恐怕奪城野心並未收起。”酈琛笑道:“倘敢再來,便照樣打了回去,怕他不成!”楊澈不語。他身為主將,所慮甚遠,心知此役雖獲大勝,自家的兵士卻也死傷甚重,尤其弩機損毀、弓弩手死傷,這兩項缺口更是無法填補。遼軍倘若捲土重來,是否再能守住了城池,實在未可估量。因而席上推杯換盞之際,心下卻是暗暗擔憂。
酈琛見楊澈只答了一句話,便又怔怔出神,料想情形不利,然而此刻胸中豪氣大盛,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卻也不放在心上。一時只想:“倘若遼兵又來,我自不能退後。可怎生想個辦法,將牧謙先救了出去?” 他當夜殺至幾近虛脫,看似威風,實則兇險無比,若不是楊澈開城衝殺,使得遼軍無暇再分出人來登城,早將他氣力耗盡,亂刃分屍了。——此時深知這千軍萬馬的戰陣中,個人力量實是有限之至,憑你武功通天,在如蝗箭矢、萬矛攢刺中,也只好自求多福。簡淇雖精於醫道毒術,苦於藥師門下不能濫施毒物,身邊只攜了幾枚毒針,幾筒藥香,卻濟得甚事?
他琢磨一刻,不得對策,深知簡淇性情,勸他先行出城暫避的言語也不必出口,輕輕拉了拉他袖子,低聲道:“牧謙,倘若遼兵再來攻城……嗯,我自然盡力而為,殺敵守城。可是人力有時而盡,倘若城關竟然守不住,咱們卻怎麼辦?”
簡淇早將他與楊澈的言語聽在耳中,微笑道:“你也說了,盡力而為,問心無愧便罷。世上之事,哪裡都有萬全之策?”頓了一頓,道:“遼軍再來,你去城頭殺敵,我自然與你一起。”酈琛見到他笑容溫熙,一派坦然無懼,心知簡淇此說,便是要與他同生共死之意。心中溫暖,若不為席上幾百雙眼睛注視,真想便去抱住他親上一親,這時卻只抓住了他手,笑道:“你真好。”簡淇笑道:“你才是真好。”見四下一時無人看來,便將他手飛快地拉至唇邊,吻了一下。
楊澈盤算良久,終覺遼軍不日必來,城防如此,難為長久之計,不禁暗歎了口氣。抬頭卻見對面兩個少年言笑晏晏,互相斟酒佈菜,全無一點憂患之容,心道:“他們必不慮及日後之事,此刻卻也不必提起。”
果然只過了兩日,便有一隊遼兵趁著清晨薄霧,前來偷襲北門。幸得城頭當值的乃是久經戰陣的老將宿文清,臨危不亂,一面派人去飛稟楊澈,一面便指揮守城。遼軍衝了幾次,都被城上亂箭射了回去,只得草草收兵。宿文清開城追殺下去,卻被遼軍後軍殺了個回馬槍,雖及時逃回城內,部眾已然死傷頗重。這一來宋兵不敢懈怠,三班輪勤,戍守城牆,一有動靜便吹號相告。又令一眾兵士加緊演練,修葺武器,當真是晝夜不得稍息。
這一日酈琛守到天亮,見安靜無事,便換班下了城頭。他連日忙於軍務,晨昏顛倒,已有兩日未見簡淇,牽腸掛肚,只盼見他一見,心中卻道:“他最愛乾淨,這般髒兮兮地,可不好就去見他。”勉力上馬馳回了營中自己下處,取了些水來洗臉,然而睏乏已極,剛剛擦得兩下,便一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朦朧中但覺周身內息流動,越走越快,心叫不妙,欲待吐納按捺,卻抵不過睏意壓人,略略清醒得一瞬,又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驀地裡天突穴上有如尖針攢入,一陣劇痛攻心,登時醒轉,心知是維摩詰劍戾氣所致。那一日城頭鏖戰之後,時時氣血翻湧,難以自制,往往要連服幾枚寧慕鵲所製藥丸,才得平息。這時候只覺天突穴上有萬千鋼針亂刺亂扎,直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