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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看著查理,後者的紅色眼睛在暗色下顯出暗而憂鬱的光。
安認識體質是兔子的軍人,他們從不停止服用抑制劑。兔子體質很麻煩,蛇和毒液都能標記他們,他們在發情期永遠處於極其弱勢的狀態,沒有軍人希望自己佔居下風。
“你不知道未來會怎樣,那麼只有嘗試。”查理解釋說,“所以我做出了選擇,我選擇了你。”
安凝視查理,查理比他矮上十厘米,他看著他的角度剛剛好。
查理的眼睛很真誠,紅色具有足夠的侵略性,但他的目光卻被柔情充滿。兔子是種安撫性體質,即使查理尚未流露出資訊素,安依舊體會到舒適的安慰。他感到自己可以向查理傾訴,於是他開了口。
“我從不能決定我的未來,在軍營裡,行動永遠要遵從上面的指示。退伍之後,我困在過去中,在航空港混了整整五年。我無法決定我的未來,我的過去為我定奪了太多的事。我想從以前裡走出來,但我知道這過程會很艱難。”
“我理解。”查理頓了頓,“我會幫助你……如果你需要的話。”
安被查理的眼睛吸引了,那是一雙柔情又安靜的眼睛。
安把手放在查理的肩膀上,他曾對他的戰友和弟兄們這麼做,這代表足夠的尊重和信任。
查理理解了他的意思,他收斂了笑容,直視著安。他就像一個新兵,以一種純粹看這個世界。而安知道對現在的自己來說,一個真誠簡單的人有多重要。
“我會讓你幫我,查理……但我不知道會不會成功。無論如何,我都會努力重新接受這整個世界……我失去了太多的人,我愛的人和信任的人相繼死在我的面前,如今很多事對我來說很難……”安頓了頓,把那些記憶中的影像從腦海中先清除出去,“我去看過心理醫生,她幫不了我,能幫助我的只有我自己。現在的我不僅害怕人群,也害怕宇宙……我害怕太多的事。”安凝視查理的眼睛,從那兒尋找力量,他在向他傾訴的同時也在直面自己的問題,他從未和心理醫生說過這些,他從未談及他的恐懼。
“時間和空間會磨平一切。”查理凝視他,“一年,一光年,十年,十光年,一百年,一百光年……失去希望源於痛苦的過去讓你以為未來不存在任何可能,安,這個宇宙存在太多的可能性。四十年的旅行使我深刻地理解了這一點,你永遠都不知道你還可以多渺小,還可以多偉大。睿智的航行者不失去希望,因為陸地就在前方。”
安本來想說,如果我們不適合,那麼我會選擇儘快離開,如今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他傾聽查理說話,凝視他閃著光的暗紅色眼睛,他喜歡他的聲音和他的句子,他安慰人的方式裡有一種老式的浪漫,曾經的商人就是這麼追求他們心愛的女性。
“我沒有失去特別的人,我並不適合說這段話。安,人們習慣記住苦痛,記住失去的瞬間,很多文明都是如此。但那些事已經發生了,你只能選擇如何儲存這段記憶,選擇去記住什麼、去忘掉什麼。我見過那些在災難中不幸失去了愛人或親人的旅行者,你可以將餘下的一生都沉浸在那些痛苦中,也能用餘下的所有時間回憶最美好的曾經。我想,回憶那些好的部分會讓你好受,回憶你深愛的人的眼睛,回憶他吻你嘴唇時的觸感,回憶你因為他的話而感到的喜悅和安心。你們曾經那麼相愛,拆散你們的是時間和空間本身,並非你們自己。我見過一些崇拜夢境的民族,他們以各種方式控制和塑造夢境。夢境是另一個現實,他們在那兒找回失去過的人。”查理頓了頓,“一個人離開了,他唯一存在方式就是你的記憶。是你去選擇他存在的方式。”
安沒有說話,他想起了瑞恩,想起了帕克。
他想起瑞恩站在他面前和遊牧軍交戰的情景,那時他受傷了,而瑞恩在保護他,那些掠食者在他的面前刺穿了瑞恩的心臟,他的血濺在安的臉上和眼球中……
他也想起了帕克的死,想起了“冰風暴”在他面前被炮彈擊中而汽化的樣子。帕克的通訊影像在一瞬間被切斷,震驚而極度痛苦的安不能做任何事,除了進攻他無能為力,但擊敗再多的敵人都無法換回“冰風暴”。這艘戰艦屍骨無存。宇宙是那一千零四十七名軍人的戰場,同時也是他們最終的墳墓……
而並不是每一顆星球都像尤維莉安這樣祥和平靜,專制、掠食、侵略、戰爭、災難依舊發生在太多的地方,人類的活動空間越大,力量越強,這些事也隨之增長,它們從未遠離過人類的歷史。他與它們相遇,它們用死亡和痛苦刺穿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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