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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是媽媽級英雄的趙嬸和黃嬸見我闖入後,竟騙我說,青稞是被刺蝟撲倒啃了,讓刺蝟啃還不如人吃。故意手腳不停忙這忙那,看都不看我一眼,冷淡得就像面對一個陌生人。連酸棗兒也像有東西被我偷拿了一樣,埋頭沒理睬我。
這一切給我的感覺是村民已經不信任我了,把我當成了賊喊捉賊出賣村人的“鬼”。但直覺又似乎不是如此,那麼是為啥呢?是村裡又發生了重大變故?高牡丹是我的廣播員,不說村中的事,就是中央至地縣的要聞,不出一天,我都會從她嘴裡得知,近來只是聽她說村民把揚幹簸盡的麥子點兒不留的上交了,遣專人到黃陽賣水果等等。最大一件新聞是她偷聽###得來的,說上海民兵指揮部一個叫王哄人呢還是叫王洪文的頭兒已經被毛主席選定為接班人。這種馬路訊息不說水分多,即便實有其事,與我與村民也不相干。但作為準村長,轄下心態不可不察,否則龍位不保。村民不知核心,龍顏大怒也枉然。沒看見趙叔和黃叔,即便見了,他們是下旨的現任掌門,問也白問。趙嬸和黃嬸有母后威儀,已經領教,造次不得。朱叔在村裡擔綱筆墨文宣,屬於秘書長角色,有可能知情,也有可能對我透露一些絕密摘要,但他門上有躲還躲不及的朱三娘,去等於是自取其辱。罷了,核桃硬的香,柿子軟的甜,欺人得欺憨厚的。找郭叔去。
郭嬸在小院磨旁才拉開架式,見是我,忽然微笑著豎起一根手指,勾頭來了句:
“天這樣幹,沒有木耳,真的沒有。”
那動作一如釋迦牟尼佛在度迦葉尊者時的拈花一笑,表情自如、仁厚、神秘。一時,我詫異得呆了。郭嬸大腦至少比常人少五六根弦,村長說是在抗戰時期被鬼子炮彈震的。我還聽到郭叔說過幾句話,她,我是從未見她開過口。她見不得山,上山就精神煥發猶如衝鋒陷陣計程車兵;她進不得家,一進家就萎靡不振,拖拖沓沓磨磨蹭蹭像個大笨熊。她是我欽定採木耳的武工隊成員之一。尋常我喊她她也不會嗯一聲的。想來,她腦袋在晚上有些活絡,與她嗑嗑也許會得知許多鮮為人知的事。便過去幫她磨。好像我是來和她爭搶似的,她頗為有禮地讓到了一邊,一副宰相肚裡能撐船,將軍頭上可跑馬的氣度。我一人磨有點兒吃力,相求在一旁似看稀奇,又似若有所思的她幫把手,她咧嘴一笑:
“天這樣幹,沒有木耳,真的沒有。”
“那郭叔到哪去了?”
“天這樣幹,沒有木耳,真的……”
我嚇得撒手跑了。
回到宿舍很是懊惱,自己生了自己好一會氣,漸漸平靜後,又抓起一團半成品的水中姬,拿起刻刀,思想卻又拋錨了,不知如何下手。忽然,一股涼意從我腳板心升到頭髮梢,心窩好像被眼鏡蛇咬了一口,打了個寒顫,又打了一個寒顫——直覺看來大謬不然,村裡是懷疑我出賣了他們。村長不是在說“鬼”絕不是花飛謝不是公社人後沒再說啥,而是一臉困惑嗎?那困惑不是懷疑盛凡和湯燦,而是不解他選定的接班人會生反骨,因為只有我去了黃陽,有時間有條件,動機還非常明瞭且已經立竿見了影,拿了國家錢吃了國家飯搖身變成了公家人。
所以,村長是在應付我,並沒有按我策劃的去買糧食,也沒派人去採木耳,以免我再立新功官升三級。
手中的水中姬呼嘯而出,像一枚炮彈在門上發出一聲巨響,崩出一個窟窿來。這一砸,心中那團氣彷彿隨水中姬從那窟窿也鑽到外面去了。我木然地盯著那窟窿,想起了和我姐在幼兒園那棵有窟窿的樹前數螞蟻的前景。螞蟻搬家是預測到氣候有變。看來我也得挪窩兒去找我的點了。轉瞬間,我覺得龍爪遙遠而又陌生,猶如海市蜃樓與我沒有任何爪葛。想收拾行李,眼前又出現了村長家那棵棗樹上的窟窿,天晴下雨,颳風落雪,螞蟻搬家都是往窟窿裡搬,並不見有任何一隻螞蟻把東西往外馱。十多年來,母親和我就是在人們的唾沫、冷眼、不屑、鄙夷、譏笑、睥睨……等等充滿懷疑、惡意、不善中生活過來的,這點兒冤屈算啥?須臾,我又轉念,龍爪是我的家,她貧脊的土壤在我心裡是一幢金碧輝煌璀璨奪目的宮殿,要搬也是往套間裡搬,往村長或黃叔家搬。
那聲響引來了兩雙腿,窟窿就像個倍數很大的單孔望遠鏡,把那兩雙晃動的腿聚焦成特寫鏡頭,毛孔都清晰可見。我知道是盛凡和湯燦,我把他們喊了進來。湯燦見我沒啥事,蹲下卡了卡窟窿,說相當於一噸TNT的火氣,去找來兩塊木板,兩傢伙就釘好了。盛凡進屋後看了我一眼就一直埋頭不語。那一眼我感覺相當特別,眼眶紅紅的,類似於夏紅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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