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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統治者周圍,君子多,小人少,尤其小人加文人者少,那麼知識分子的日子可能要好過些。但小人多,君子少,加之文人中的小人,有機會靠近統治者,那就有人要遭殃了。假如此人特別想吃蘸血饅頭的話,首選物件,必是作家同行無疑。
不幸的是,司馬昭極其信任的高階謀士鍾會,不是一個好東西,跳出來要算計嵇康,對司馬昭來說,是件正中下懷的事情。現在,已經無法瞭解,究竟是鍾會心領神會大將軍的旨意,故意製造事端;還是由於嵇康根本不甩他,銜恨在心,予以報復。或者兩者兼而有之,總之,不怕賊偷,就怕賊算,從他後來與鄧艾一塊兒徵蜀,整死鄧艾接著又背叛作亂,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人,當無疑問。
碰上了這樣的無賴同行,對嵇康來說,等於敲了喪鐘。
鍾會年紀與嵇康相仿,只差一歲,算是同齡人。不過,一是高幹子弟,一乃平民作家,本是風馬牛不相及。但鍾會也玩玩文學,以為消遣,這是有點權勢的官員,或有點金錢的老闆,最易患的一種流行病。這種病的名稱,就叫“附庸風雅”。或題兩筆孬字,或寫兩篇歪詩,或倩人代庖著書立說,或槍手擬作空掛虛名,直到今天還是屢見不鮮的。
鍾會雖是洛陽貴公子之一,其父鍾繇位至三公,其兄鍾毓官至將軍,但貴族門第,並不能使其在文學上,與貧民出身的嵇康,處於同一等量級上。因此,他有些嫉妒,這是文人整文人的原始動力。假如,鍾會寫出來的作品差強人意,也許眼紅得不那麼厲害;但是,他寫得不怎麼樣,又不願意承認自己不怎麼樣,心頭的妒火便會熊熊燃燒。
於是,就有了《世說新語》所載的兩次交鋒,第一次較量:“鍾會撰《四本論》始畢,甚欲使嵇公一見,置懷中,既定,畏其難,懷不敢出。於戶外遙擲,便回急走。”如果,嵇康趕緊追出門來,拉住鍾會的手,老弟,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寫序?寫評論?開研討會我去捧場?那麼,自我感覺甚好的鐘會,得到這樣的首肯,也是就天下太平了。嵇康顯然不會這樣做的,一個如此圓通的人,也就不是嵇康了。肯定,他拾起鍾會的《四本論》,扔在打鐵的紅爐裡,付之一炬。
第二次較量:鍾會約了文壇上的一干朋友,又來登門趨訪。嵇康卻是有意惹他了,這可是犯下了致命錯誤。現在,已弄不清楚嵇康之排斥鍾會,是討厭他這個人呢?還是對他政治上背魏附晉的唾棄?還是對他上一次行徑的反感?當這些“賢俊之士”到達嵇康府上,“康方於大樹下鍛,向子期為佐鼓排,康揚槌不輟,傍若無人,移時不交一言。鍾起去,康曰:‘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鍾曰:‘聞所聞而來,見所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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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康和阮籍(5)
這當然是很尷尬的場面,但鍾會可不是一個膿包,而非膿包的小人,往往更為可怕。臨走時,他撂下來的這兩句話,可謂擲地有聲,然後,拂袖而去。不知道嵇先生送客以後如何態度,依我度測,中散大夫對這威脅性的答話,恐怕笑不大起來。也許爽然若失,把鐵錘扔在一旁,覺得沒勁吧?那位拉風箱的向秀,肯定也怔怔發呆了,如此低水平地,沒風度地羞辱對手,又能頂個屁用?
唉!這就是文人意氣,不諳世事的悲哀了,只圖出一口惡氣而後快,卻不懂得“打蛇不死反遭咬”的道理,如果對一個一下子整不死的小人,絕對不能夠輕易動手的。何況這種脫口秀式的挑釁,只不過激怒對方而已。“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的後果,便是鍾會跑去向司馬昭說:“嵇康,臥龍也,不可起。公無憂天下,顧以康為慮耳!”
沒有說出口的一個字,便是“殺”了。
凡告密出首某某,打小報告檢舉某某,而聽者正好也要收拾某某,那這個可憐蟲就必倒大黴不可。等到嵇康的朋友呂安,“以事繫獄,辭相證引”,把他牽連進去,鍾會就公開跳出來大張撻伐了。“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輕時傲世,不為物用,無益於今,有敗於俗。昔太公誅華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負才亂群惑眾也。”他的結論,透露出小人的蛇蠍之心:“今不誅康,無以清潔王道。”其實,也正是司馬昭的想法,不過利用鍾會的嘴罷了。“於是錄康閉獄”。
現在看起來,嵇康第一個要不得,是曹黨嫡系,在政治上站錯了隊,第二個要不得,是個公開與司馬政權唱反調的不合作的文人,第三個要不得,或許是最關鍵的,這位中散大夫得罪了小人。
一部文字獄史,通常都是小人發難,然後皇帝才舉起屠刀的。但對於惑亂其間,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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