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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霜步下了城樓,看見霍綱依舊站在背風站在那裡,守在馬車旁,正仰頭望向她。
“不是讓你去休息包紮傷口麼?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泠霜一看他胸前,殷紅的血滲出來,在胸口汙了一片,如今已經風乾成了暗紅色了,在火光下也看不太仔細,只覺是黑壓壓的一片暗色。
“只是皮外傷,不礙事。”霍綱略一彎腰,身形流暢,毫不似受了傷。
“你若是以為欠了我,那,今日你救我一命,算是還清了!以後不要做這樣的事,我不會承你的情!”泠霜看都未看他一眼,徑自越過他上了馬車。
“保護漢妃是屬下的職責,大汗既然命屬下負責您的安全,那,屬下自然有義務要將您毫髮無傷地送回去!這是責任,無關其他!”霍綱依舊躬身,臉上沒有表情,不卑不亢。
馬車緩緩啟動,車內再也無話。
明媚鮮妍能幾時
街上都是積雪,一路行來,車輪蹍在在雪面上,吱呀吱呀一片綿軟。
涼州城裡實行嚴格的宵禁,從城樓到段瀟鳴暫居的都尉府,一路已經遇到好幾撥值夜計程車兵。但是沒有任何人攔下他們的馬車。想必,是他們都認得霍綱的緣故。
都尉府所在的一條街上,原本的居民已經全部被遷走了,住的全部都是段軍的指戰核心人物。戍衛兵個個戎裝執戟,任是在寒夜裡站得紋絲不動。
城裡面也只有這一條街的雪是掃得乾乾淨淨的,所以,馬車底下的地面不復綿軟的時候,她也知道,她到了。車輪轉動的速度依舊未變,一圈一圈,軲轆的軸在轉,聽著那種特殊的聲音,感覺就像是車輪子生生從她心上碾過去一般。
“漢妃,我們到了。”霍綱的聲音終於在車外響起。
都尉府前的燈籠亮堂堂地照著黑底金漆匾額,泠霜站定在大門前,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抬腳邁進了門檻。
小丫鬟在前為她掌燈照路,穿過一進院,從垂花門裡進去,蜿蜒曲折,繞過了中庭的花園,從月洞門裡出來,穿過耳室,過了二進院,進了儀門,便是一方影壁。
泠霜微微一抬頭,看了看那上面的磚雕紋樣,雕得是‘福貴萬年’,中間一個大大的團福,四周皆是吉祥喜慶的玩意兒,諸如多子多孫的石榴,福貴的牡丹,還有祥雲等等。
前後相擁的丫頭僕婦都隨了她的腳步停下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吱聲,甚至連抬頭,也沒有,一個個都斂眉低首,大氣也不敢出。
泠霜長長地嘆出一口氣,見了他,該說什麼呢?
何曾想,終有一日,他們也到了相對無言的地步。
嘴邊呵出的暖氣,白白的霧氣,一下子便散盡在了寒凝冷滯的空氣裡。這個嚴冬,到幾時才能過完!
緩緩抬腳,一步一步轉過照壁來。
空曠的裡院,什麼也沒有。
暗沉沉一片,連一個燈籠火把也沒點。只有滿天黯淡的幾顆星子,靠著寂寥透著緋色的下弦月那一點微薄的光,照在雪地裡,雪面反出的那點子光映著整個院子。
他,便是那樣簡簡單單,孑然一身地站在那裡,負著手看她。
他就立在雪地裡,身前身後都是厚厚的積雪,雪面上乾乾淨淨,平地連一絲褶痕也無。他究竟有多久站在那裡沒有動過了?
泠霜驀地怔住了,雙腳如被灌鉛,一寸也動彈不得。
兩年前的大草原上,她大病醒來,第一次站在黑夜的原野裡對月流淚,驀然回首,卻見他騎在馬上,隔著幾丈的距離,一瞬不瞬地望著她。那個時候,她恨他,他亦恨她;
還是那一年,那個夕陽漸短的黃昏,他忽然即興帶她去騎馬。拉沃城的後山沙地上,他長身玉立,對她娓娓說起多年前的一個黃昏,瀟瀟暮雨,斷雁西風,那雄鷹展翅的奮力搏擊長空,從那一天起,他有了新的名字。那個黃昏,他們的關係變了。
一年前的早春,他們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用盡了心思哄她寵她,可是她卻冷然以對,那個時候,她恨他,無關家國,只為自己。從那個時候起,他們的愛與恨,從家國天下這樣大得荒誕可笑的層面轉到了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感情層面。那個地方的春雨,不似江南的細如牛毛,綿綿密密地灑在臉上,溫和而細膩。那裡的雨,極大極大,冰冷徹骨,從九天懸河直潑而下,兜頭澆來,直叫人凍如骨髓!他僅剩下那最後一步,停在臺階前回身來望她。她的背貼在雕花門板上,看著他站在雨裡回眸。
今年的秋天,納克斯節,他裝醉脫身,帶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