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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點。上了25路車,走了半個小時到了醫學院,車卻停了下來,說是戒嚴了。下雪後,需要及時清掃。烏魯木齊有一個口號:下雪就是命令。市民不論忙什麼,都放下手中的活計,出門——掃雪去!要掃雪,就要實行戒嚴令,不讓機動車輛通行。一般這種戒嚴是在上午11點之後到中午1點左右。今天,卻改在了午後。沒辦法,全車的人都嘀咕著下車了。我也只好下車。好在離圖書館還有一站路,走著去也不算遠——就決定走路了。
再看雪後的街道,突然有了種很奇怪的美。此刻,正午的陽光揮灑下來,寬闊的街道上沒有一輛機動車,只有剷雪的人們和鐵鍬剁雪的聲音。噹噹,噹噹。人群三五結伴,不像是在幹活,倒像是在享受——享受這冬日裡難得的新鮮空氣和陽光。
這一條街道很漂亮。左邊是兒童公園。右邊是醫學院。都有枝繁葉茂的大樹從院牆裡傾瀉而出,濃濃的枝頭上綴著厚厚的積雪,翡翠白玉,別有一番情趣。路上行人顯得格外悠閒,或走,或停,或乾脆坐在石凳上買個烤紅薯來吃。總之,是和平日裡完全不同的休閒景象。我踱步其中,盡情呼吸,仰面接納著透明的陽光,感覺有一種古典的潔淨。大雪啊大雪,是托爾斯泰的大雪,是普希金的大雪,是葉賽寧的大雪啊。
很快就走到了圖書館。看了幾個小時的雜誌,肚子又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只得放下手中的書,戀戀不捨地離開。出門後看天,卻大吃一驚:外面早已變了模樣!濃厚的霧遮蔽了整個天空,霧氣似鷹翅,一直盤旋到了低空,兩三米之外,什麼都看不清了。一些高樓晃動著,那是顏色更深的一片。但卻看不清樓層。更看不清楚人群。氣溫一下子降了下來,冷嗖嗖的。一陣風吹過來,腿上的羊絨褲加揹帶牛仔褲好像全都蕩然無存了。那冷風直接就吹過了肌肉,吹進了骨頭縫裡。
冬至 雪和陽光(2)
沒有了陽光,雪就成了武器。現在,陽光被霧氣遮蔽,雪夾雜在風中,開始肆虐起來。一下子就掉進了冰窟隆。一下子就失戀了。剛才還卿卿我我。現在,卻風霜雨雪嚴相逼了。雪花,乾燥而寂靜地飄落而下。我似乎已經被積雪埋葬。剛邁出一步,就聽到全身血液轟然瀉落。我確定自己是看見了一場大雪。一場大大雪。
冷得哆嗦。中午的米粉早已消耗殆盡,我決定先吃飯,後回家。進了一家維吾爾族人的飯館,要了一盤拌麵和兩串烤肉。面和肉都不錯,味道很地道。吃飽後,站在路邊想搭輛計程車,二十多分鐘過去後,我依然沒有看到一輛空車。戒嚴之後的人們發狂地出門辦事,這車實在是太緊張了!沒辦法,只好上了一輛2路車。
車上人滿為患,擠成黑壓壓一片。我一手抓著橫杆,一手護著腹部,生怕有人碰撞了我的丁丁。那麼多人,表情落寞,而我一路站立著,腿腳發冷,卻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堅持到底就是勝利。堅持……再堅持……!沒有人,一直沒有人給我讓一個座位。那個坐在我身旁的青年男子,微閉著眼,似一個盲人,陷進自己的遐想,帶著冰雕般的感覺。我看著他,更冷的寒氣湧上心頭。
在紅山站下車時,那男人也下。他睜開眼,騰地站起來,兩隻胳膊嘩啦一下,將眾人都拔拉到了一邊。他奮力地衝到了門口——順利地,第一個,下了車!我是最後一個下車的。站在路邊,希望能搭上輛計程車,卻發現這裡也一樣沒有空車,只有雪——雪天,雪地,雪人。沒辦法,只好走到14路車站,搖搖晃晃地上了一輛大車。從圖書館出門,在路上走了一個半小時後,我才回到了家。一進門,就聽到宋宋欣喜地叫喚:哎呀,你們總算回來了!
他是按時回家的。一進門,發現家裡沒人,就打我的電話。我在車上沒聽到,他的心就懸了起來,一千種可能都湧現了出來,趕忙再打。再打。
那個時候,我剛上了14路車,正忙著投幣,匆忙地說了兩句話後就結束通話了。他聽到了我的聲音,才算放下了心。而我搖晃著身子的時候,有一位中年婦女起身讓座,我累得幾近崩潰,也就滿懷歉意地坐了下去。我差點就回不了家了!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我的心裡湧起一股恐懼——不知道這遙遠的距離該怎樣縮短。我訴說著,訴說著,對宋宋講我今天出門的遭遇。我發誓:以後絕不一個人出門。外面太可怕了!
是的,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孕婦的膽子越變越小了。拖著沉重的身子出門,著實需要勇氣。在別人看來很容易的事情,對於我,卻是那麼不方便。因為有諸多的不方便,我已產生了強烈的自卑感。因為自卑感,我已不願意出現在人群中——免得讓別人感覺不舒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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