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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這是一種怎樣的場景?我推開了男人的腦袋,以一個擁護生命和捍衛繁殖力的衛道士的姿態宣佈:不!
一天一天,我和我的胎兒有了血肉相連之感。我們是一體的,是渾圓的。他能傾聽到我的心跳,並能感知我的快樂與悲傷。我不能忽視他的存在,我只能再度和他聯合起來,成為一個整體。我們共同抗拒著男人,好像他是一個和我們毫無關係的人。
生命這樣奇妙。似乎每一個母親都必須經歷基督下凡的故事,即:每一個新生的嬰兒都是神的化身,他一定要先化成肉身,降生到世界上來,才能自動自發地存在,才能尋求到自我的完成。而在這一過程中,母親是被他借用的軀體,母親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感知到那種生命的悸動。
懷孕的意義如此矛盾。也許正是這些矛盾的交織,才讓即將誕生的孩子如此智慧、複雜而充滿了神奇的力量。那是母親無法計算的方程式——當孩子一點點地變成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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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雪和陽光(1)
第18周
2004年12月21日。冬至。這一天,我決定出門。對著鏡子,看著自己隆起的腹部,臃腫不便,又想作罷。踱步到陽臺,戶外白茫茫一片,那是清晨的雪。陽光撲撒在上面,一片波光漣漣。好一副冬日美景圖。猶豫再三,還是走出了家門。
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在外面溜達一下。因為下了雪,雪後的陽光那麼明亮。記得一位詩人的一本詩集,名叫《雪和陽光》,可惜他後來不寫詩,改去研究八卦和易經。但是,每當我看到大雪之後的陽光,卻依然能馬上想到這個詞語組合。雪和陽光——多麼簡單的漢字組合;雪和陽光——很純粹的詩人感覺。骨子裡,他依然是個詩人。雖然,他不寫詩歌已有多時。
我決定在這一天出門。有雪。有陽光。有雪和陽光。這個時候,我已經懷孕十八週了。腳背腫脹得厲害,穿鞋需許久才能塞進去。而彎腰繫鞋帶對我來說是一件大事。拱著身子,憋到臉紅,兩手迅速地抓起兩根鞋帶,左右一扭,一個蝴蝶結就打好了。結成這種形狀,是為了脫鞋方便——只需把腳抬起來,一拽鞋帶,就鬆開了。
有時候宋宋在家,讓他幫我係鞋帶,總是系得過於複雜,解的時候還需要再次彎腰,解開那一道一道的機關。我的脾氣就大了起來,怒火一寸寸地往上長,埋怨他連這麼點小事也幹不好!要知道,讓我現在彎一次腰,著實費力。而且危險。可他攤開兩隻手說,只會一種繫鞋帶的辦法。氣得我只好自己拱身去解決問題。所以,我極討厭出門。因為,出門就要穿鞋。穿鞋就要繫鞋帶。
然而今天,難得有雪和陽光,我決定出門。喜歡雪。喜歡新疆的雪。那麼純粹地寒冷,冬天就是冬天。而南方那些潮溼溫熱的冬季,總是和可疑的春天相仿,總有種亂倫的感覺。從廣州深圳回來的人說,哦,那裡的蟑螂都帶著翅膀。大極了。因為冬天不冷,什麼東西都能活著……沒有雪。只有陽光。那是南方的陽光。沒有任何阻攔的陽光。橫行霸道的陽光。而落在雪上的陽光,是另一種陽光。不可設想的陽光。是節制而禮貌的陽光。含蓄的溫暖,清潔的明亮。乾乾脆脆的。
這個時候,這樣的雪和陽光就在我的腳下。雪反射出明晃晃的刀鋒般的光芒。很尖銳,很純潔,很徹底。雪的內心一定很堅定,加上陽光,就開出了花。是冷——冷到了極至後,開出的一地盛大的花。
和丁丁一起享受這初冬的寒冷。地上的雪不厚,也就不太滑,就想多走走路。將雪踩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抬頭,可以看到街道兩邊的樹木上都綴著白雪,形成了漂亮的樹掛。天地之間,一派白茫茫霧濛濛。如畫似夢。彷彿一個電影中的長鏡頭。
嘴裡喃喃地對丁丁說,孩子,看,這就是樹掛。它們多麼可愛。等你明年看到它們的時候,你已經半歲了。我的好孩子……忍不住將手放在了腹部。他呆在那裡。很安靜。像一棵綴滿了樹掛的小樹。現在,陽光斜射在那些樹掛上,胖墩墩的。地下的陰影,個個都憨態可鞠,像是一些從南極來的企鵝。
走著走著,丁丁在肚子裡喊餓。看到一家新開的沾水米粉,推門進去,一個顧客也沒有——除了我。很奇怪。那店家也笑:今天的人都去吃餃子了。冬至啊——她拖長了聲音。哦,我既然已經進來,索性就吃米粉吧。吃飽喝足後,出門,看到雪和陽光依然那麼誘人,加上肚裡新添了食物,就有了去遠處的勇氣。想,許久沒去圖書館了,索性乘著天好,逛逛吧。
那時候是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