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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好心,肯把鹽送給那婦人。“德拉崗真心地這樣說。
“我用不完啊!她也用不著給我櫻桃。”艾米娜聳聳肩,“我們不是都應該這樣嗎?我們以前不都是這樣?”
“我不知道。”德拉崗說,“我不記得以前是不是這樣,或者,是我們以為以前是這樣。要記得以前的事,好像不大可能。”他也在懷疑,這是否就是山丘上的那些人最想看見的。山丘上的人想把他們全部殺光,如果做不到的話,他們也要這裡的人忘記自己過去的樣子,忘掉文明人做事的方式。他在想,他們還有多久就會成功?
只要他站在這裡,等著要過街,他就知道自己輸了。是時候了,是該讓他的日子,他的人生穿過這個十字路口,邁向等待著他的結果的時候了。
“我想我該過街了。”他對艾米娜說。
“好。”她說,“我跟在你後面。”
德拉崗往十字路口走去。他的胃痛了起來。再跨出一步就會暴露在毫無遮蔽視野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跑了起來。他試著把頭壓低,但跑了三步後,他便覺得背開始痛了起來,所以他又把腰挺直。他的肺感到刺痛,他的腿開始發軟。他不敢相信自己才跑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路程。他從不曾感到自己是這樣的衰老。
他在聽見聲音前,已感受到子彈飛來了。尖銳的呼嘯聲傳來,子彈帶著一陣氣流冷不防掠過他的左耳,接著槍聲大響。一瞬間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經中彈了?要是中了彈,現在恐怕已經死了吧?他聽見子彈的聲音,這就表示狙擊手失手了。他很驚訝,很困惑,也很害怕。他不明白接下來該怎麼辦?有將近兩秒鐘的時間,他就那樣動也不動地定在那裡。那兩秒,感覺像是兩千年。
他跑了起來,跑回原先的地方。他把肺、腿、胃的感覺都拋在腦後,沒有思考,下意識地像動物一樣逃了起來。他的身體已經準備要迎接狙擊手的下一顆子彈,那一發要取他性命的子彈。他愈接近安全的地方,心裡愈是這樣期待。他可以看見艾米娜就站在車廂後面。她張著大口,臉上一副驚恐的神情,他好像聽見艾米娜叫著他的名字。
他的肩膀猛然撞上車廂的鐵皮,他的雙腿往下癱。在他掙扎著不要跌倒時,艾米娜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後他感到一陣眼花。旁邊的人在問他是否無恙,他想應該是沒事,但他沒辦法好好回答。這是德拉崗第一次成為槍擊目標。他曾到過發生槍擊的地方,也去過遭受炮轟的地區,但以前從沒有人盯上他,要取他的命。他一方面不太願意相信這事發生了,一方面也不太相信自己竟然還活著。
他慢慢地恢復了知覺。他仍舊喘不過氣來,好像狗一樣地喘著,不過他卻可以開口說話了。在艾米娜至少問了他十次“你有沒有受傷?”之後,他總算可以回答她。
“我說過,他不是個好射手吧。”他說。
艾米娜看著他,一副不大肯定的樣子。在他身上,好像有著什麼可以讓她安心的東西,他希望自己知道那是什麼。她的表情緩和了下來,她的手輕撫著他的背。“薩拉熱窩輪盤。”她說,“可是比俄羅斯輪盤複雜多了。”
他笑了。倒不是因為這句話有趣,而是因為這是確確實實的事。他站在這裡,艾米娜的手拍著他的背,很長的一段日子以來,他第一次慶幸自己還活著。
第二章 若矢 二(1)
她靜靜地著裝,拿起步槍,關上公寓的門。雖然她試著想保持無聲無息,但她的腳步聲依然迴盪在樓梯間。這是這棟建築的獨特設計,她這樣想,聲音不會被吸收,到底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她想這都要看人們想要怎樣的樓梯間。聽得見有人在走廊上,也有它的好處。
日出半個小時了,街道上幾乎還沒有人影。在她下山前往舊城區的路上,她遇見了幾個人,但她並沒有跟任何人有眼神上的接觸。她走過一間商店的廢墟,以前這家店賣的冰淇淋最好吃。她還記得小時候她與祖母走在這條街上,她拿出小孩子為了達成目的特有的嗓音哀求著,要她的祖母停下腳步來,即使她不到一小時前才剛吃過冰淇淋。祖母說不可以的時候,若矢便放開手,不願繼續往下走。於是祖母蹲下來,用手捧著若矢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人生中不是隻有冰淇淋。”她說。
在這段記憶漸漸消退的時候,若矢在想,今天她會拿什麼樣的東西來交換那一匙冰淇淋?她所有的錢?當然可以。她的步槍?也許。她僅有的一張祖母相片?她搖搖頭,加快了腳步,她想都不願去想。
一天當中她最喜歡這個時候。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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