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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異重新將門闔上。
我深吸一口氣,心情沉重的走到東頭第一間,舉手正欲叩響房門,房裡驀然傳出一陣耳熟的笑聲。
“那依仲華所言,秀得以承拜專封,仲華遠道追來,便是想謀取個一官半職?”
“非也!”鄧禹的精神顯然恢復不錯,中氣雖仍不足,卻也不再沙啞無力,“君子之交淡如水,要出入仕途官宦,禹早已名列更始漢朝……”
兩人對話你來我往,雖然顯得親熱,彼此卻仍是用的謙稱。哪點像是當年同窗之人,竟是還不如劉秀與其他部將之間的交情。
我放下手,黯然的停在門外。
“那……仲華此意為何?”突然話鋒一轉。
按劉秀的個性,這話應該仍是笑眯眯的問出來的,可是因為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反而令我清楚的聽出言下隱藏的那份犀利與冷冽。
“禹——不欲為官!”
“既不欲為官,何苦甘冒風雪,千里跋涉,前來尋我?”那個“我”字長長的拖了個尾音,咄咄逼人之勢礴然欲出。
我暗暗心驚,劉秀向來沉穩內斂,這般主動挑釁實屬罕見。耳聽裡頭氣氛緊張,我伸手欲推門闖入,卻不料腕上突然被人扣住。
馮異五指牢牢攥住我的手腕,面無表情的衝我搖了搖頭。他目光銳利,表情嚴肅,一反常態,就連出手也是絲毫沒留情,我的右手腕骨像是要被他捏斷般,劇痛難忍。
房內鄧禹的聲音突然拔高:“但願明公威德加於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
我呼吸一窒,馮異鬆開手,輕輕推啟眼前門扉。
“知我者,仲華也!”劉秀斂衽,對著鄧禹深深一揖,鄧禹側躺在榻上含笑不語,目光斜移,見我進來,微現動容之色,身子略略挺了挺。
馮異衝鄧禹淡淡一笑,彼此目光交接,頗有種惺惺相惜的深意。鄧禹面色雖差,精神已是尚可,鬍鬚皆已剃淨,面容光潔,服飾清爽。隨著我一步步的走進內室,他的笑容逐漸綻開,一如朝陽,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
“麗……”
“噓!”我用食指點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笑道,“小人陰戟,見過鄧公子!”
劉秀一如既往的微笑,眼線彎彎眯起,馮異在我身側“嗤”的一聲輕笑。
鄧禹上下打量了我一遍:“陰戟……陰姬……”他笑著搖了搖頭,眼中的寵溺毫無掩飾,“屬你鬼點子最多!”
“多謝鄧公子謬讚!”
“以後稱鄧將軍吧!”劉秀微笑著補了句。
我一愣,轉瞬明白過來,大聲道:“諾!護軍陰戟見過鄧將軍!”
“護軍?”鄧禹輕輕一笑,竟是從榻上站了起來,托住我的手肘,對著我粲爛一笑,“不如便做我的護軍吧!”將頭稍偏,側向劉秀,“明公可捨得?”
他下顎稍側,然而目光仍是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我耳根子發燙,只覺這話說的甚為不妥,可又偏挑不出他的錯來。
劉秀以笑充愣,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倒是一旁的馮異,眸底銳芒閃過,似已動怒,教人不寒而慄。
鄧禹笑嘻嘻的放開我的胳膊:“明公持節北上,如今已達鄴縣,下一步意欲何為?”
一句話便輕巧的化解了緊繃的氣氛,馮異面上稍稍緩和。
“願聞將軍詳言。”鄧禹雖才名遠播,不過仍是個才二十一歲的年輕人,若他無過人之處,而劉秀卻在部下面前如此青睞恭謹,未見其功先封其官職,只怕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
鄧禹笑得沒心沒肺,劉秀這般禮賢下士,他卻像沒聽到似的反將目光轉向馮異。
兩人目光相接,馮異嘴角抽動,似笑非笑的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過得片刻,鄧禹仍是不接話,不吭聲,把劉秀晾在一個尷尬的境地。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們在搞什麼把戲,正不明所以,馮異忽然無奈的幽聲吁氣,慢吞吞的開口解圍:“更始諸將縱橫暴虐,所至擄掠,百姓失望,無所依戴。今公專命方面,施行恩德。夫有桀紂之亂,乃見湯武之功;人久飢渴,易為充飽。宜急分遣官屬,徇行郡縣,理冤結,布惠澤……”
這番話講的雖文縐縐,卻是簡明扼要,字字珠璣。特別是他引用的那些道理,淺顯易懂,入情入理,卻又弦外有音,耐人尋味。
鄧禹笑得只見牙齒不見眼,劉秀喜出望外的拜道:“公孫言之有理,如此,便由公孫與次況分別撫循屬縣,登入囚徒,撫慰鰥寡,亡命自詣者免其罪,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