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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展現出來,既深刻又生動,令看慣了“高頭講章”的讀者耳目一新。最近有一篇評介《黃仁宇全集》的文章,引用美國文學家厄卜代克的話:《萬曆十五年》把往事與現實糾結在一起,儘管它是一部嚴謹的學術作品,卻具有卡夫卡小說《長城》那樣的超現實主義的夢幻色彩。也有人感嘆,黃仁宇講故事的本領,使今日絕大多數職業史家無法望其項背。
這說明了一個道理——“史無定法”,歷史可以有不同的表述方式和解讀方式。使歷史成為科學的德國曆史學家蘭克主張“如實直書”,倡導客觀、冷靜、無色彩;以煌煌鉅著《歷史研究》聞名全球的英國曆史學家湯因比,用文明型別來闡述歷史的走向;年鑑學派的法國曆史學家布羅代爾主張總體史觀,遠距離觀察1500年以來的世界。到了美國曆史學家史景遷那裡,又是另一番景象,他用“講故事”的筆法,向讀者介紹他的研究成果,《曹寅與康熙》、《王氏之死》等膾炙人口的佳作,英文版和中文版都十分暢銷。美國曆史學界並不因為他擅長“講故事”,而貶低他的學術地位。
然而,在我們國內一些學者那裡,非常排斥用“講故事”的方法解讀歷史的路數,不屑一顧。大概是多年來習慣於一種模式,看慣了“八股文”,一旦“百花齊放”,反而不習慣了。
“史無定法”的另一種意思是,歷史是需要不斷解讀的。英國曆史學家卡爾有一句名言:“歷史是現在與過去之間永無止境的問答交流。”他的意思是說,人們只有藉助於現在才能理解過去,也只有藉助於過去才能充分理解現在。“現在與過去”是相對的概念,“現在”無止境地在延伸,它與“過去”的對話當然永無止境,永遠不會停息,因此對於歷史的解讀絕不會停留在一個水平上。正如荷蘭歷史學家蓋爾所說:“歷史是一場永無休止的辯論。”如果同意他們的觀點,那麼我們應當提倡不同的作者,用不同的視角、不同的方法來重新解讀歷史。
易中天先生的《帝國的終結》,就是他對於中國歷史的一種解讀方式,或者說是對於中華帝國從形成、發展到終結的歷史的一種獨特理解。讀者諸君如果靜下心來,細細品味,便不難發現,他對於“封建”本意的理解,對於“天下為公”的“公天下”的理解,對於中央集權的理解,對於官僚制度與官僚社會的理解,都有一些獨到的看法,顯現了一個公共知識分子對歷史與現實的睿智與敏感。
本書與他的《品三國》不一樣,它是史論體裁,而不是敘事體裁,因此具有更大的自由度與主觀色彩,讀者諸君需要關注的重點並不在於“故事”,而在於作者對歷史的點評與議論,所閃現的思想火花。
序言難寫,容易落入俗套,充滿八股腔,很難令自己與讀者滿意。為名人的書寫序言,更加難,這種難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俄羅斯天才作家萊蒙托夫曾經感嘆,所有文章中,最難寫的就是序言,為別人的書寫的序言。實在是至理名言。
雖然難寫,還是要寫。寫得不當之處,希望讀者諸君和易先生的崇拜者諒解。
2007年10月5日於復旦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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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轟然倒塌的帝國(1)
公元1911年10月10日晚,湖北武昌的一個軍營裡響了一槍。隨著槍聲倒下的不僅是大清王朝,而且還有存在了兩千一百三十二年之久的帝國制度。
起義是在倉促間舉行的。我們現在甚至不能確切地知道,到底是誰開了第一槍。然而這一槍的影響和意義卻極其深遠。用佚名《輜重十一營革命史略》的話說,即“是聲一響而專制倒矣”。10月12日,武漢三鎮全部落入革命軍手中。十天以後,即10月22日,湖南宣佈獨立,陝西、江西等省繼而響應。到12月初,全國宣佈獨立的省份已達十四個之多,約佔當時二十二行省(不算被日本侵佔的臺灣省)的三分之二。12月29日,宣佈獨立的奉天、直隸、河南、山東、山西、陝西、江蘇、安徽、江西、福建、浙江、廣東、廣西、湖南、湖北、四川、雲南十七省代表在南京舉行會議,選舉孫文為中華民國政府臨時大總統。一個半月後,即1912年2月12日,隆裕皇太后頒發了宣統皇帝的退位詔書,大清王朝和帝國制度從此退出歷史舞臺。從武昌首義,到清帝遜位,前後只有半年工夫,正所謂摧枯拉朽。
有興趣的史料學家儘可以繼續去考證和爭論武昌首義第一槍是誰開的,是熊秉坤,還是羅金玉、金兆龍、蔡濟民?是在工程營,還是在輜重營?但我以為這並不十分重要。因為這一槍遲早是要打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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