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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薔碰了面。
那一天,夏天的風吹散了小荷塘邊如美人秀髮垂落的青青柳條,也吹歪了岑遲還不太適應和擅長束好的男子發冠。單手舉過頭頂,扶冠疾行不擇路的岑遲在走下柳風亭時,沒有注意到迎面走來,同樣行色匆匆,在走上柳風亭的臺階時只顧著腳下裙襬,沒有看路的前方的小薔。…
兩個人結結實實的‘碰’到了一起。
面對一頭撞進自己懷裡的嬌小身影,岑遲眼疾手快,鬆開了自己一直扶著的發冠,變換了方向的抓住了那人的手臂……身體撞在柳風亭石臺上發出的鈍音隨後傳出,一個男子忍痛悶哼和一個女子驚慌尖叫聲撞在了一起,最後是那擺了幾碟果品的托盤摔落在地,木器撞擊石階以及瓷碟破碎的脆響,同時還伴有一個金屬物撞地後發出的“叮叮”聲。
頑風亂髮、掀袍折袖的柳風亭,這一男一女撞在了一起,身上所攜之物也碎到了一起。似乎……倆人的命運也隨著他們那一刻纏在一起的頭髮一般,有了交集,有了鉤掛。
小薔負責從大廚房端送到家宴會場的果品盡數摔壞,不僅果品全都落地沾灰,連盛放果品的細瓷碟和托盤也都摔得碎的碎,裂的裂,難以補救掩飾了。
據相府裡資歷老一點的僕婦說,相府有三位公子,今天給年紀最小的三公子辦即冠宴,同時也算是相府第三次擺這樣的家宴了。
在此之前,小薔有幸見過相府那第二場即冠家宴,雖然史二公子天生痴傻,但那場家宴的排場亦是不小。只是因為當時的小薔剛入府不久,沒有資格在宴會上服侍客人,至多就在灶頭做添柴燒火的簡單力氣活兒,然後瞅著空去偷瞄個新鮮。
這一次史三公子辦即冠宴,她深知史信作為史公最疼愛的兒子,這場即冠家宴的重要性。除了因為她見過史二公子即冠宴的排場之大,令她難忘外,還因為這一次宴會里,已積累了些經驗的她得到主辦的同意授命,讓她負責端送宴會上需要的果品。
她一路都非常小心,另可自己多走幾步,也選擇了平時很少有人滯留的柳風亭路線為大廚房通往宴會廳的途徑。
今天她已經負責往會場送了十數趟果品,都未出事,偏生這一次被這忽然迎面走來的冒失傢伙惹了麻煩上身。她的心頭下意識裡就有一股惱意騰騰爬上頭頂。
然而正當她準備出聲呵斥時,她看見他皺起的眉,緊接著就發現自己還趴在他身上!她的呼吸頓時滯住,剛剛還直欲衝上頭頂的憤怒頓時燃成一把火,卻是燒紅了她自己的臉龐,並還一路燒到她的耳根處。
就那樣將他當做肉墊,趴在他懷裡滯住數息,小薔才回過神來。如尾巴上被踩了一腳的貓一般竄到一旁,她卻沒有立即站起身,而是依舊趴坐在柳風亭的石階上,心緒複雜,或羞或惱亦有些驚怕的看著身邊這個皺著眉仰躺在石階上的年輕人。
那時的小薔還不知道岑遲的身份,只覺得這年輕人雖然冒冒失失的,但仔細看來,雖然他的相貌與自家三公子的俊朗英氣差了些,但臉孔也是生得極正。待他皺緊的眉頭舒展開後,眼中清亮眸色也能示出他非輕浮之輩,小薔的心緒總算冷靜下來了一些。
那年輕人看了一眼閃身到一旁去了的小薔,他這才反手撐著石階坐起身來,但他跟小薔一樣沒有立即站起身,只是慢慢舒展開皺著的眉,隨口問道:“你怎麼樣?沒有摔壞哪裡吧?”
小薔動了動嘴唇,卻發覺自己不知為何,竟然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末了她只能僵著脖子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她看清了那年輕人坐起身後,衣袂移開,後背顯出的臺階菱角,她的眉頭不禁抽搐了一下。隨後她又想到,剛才自己是上臺階,而對方是下臺階,這樣撞在一起,以他那種體格,應該是他將她壓倒在地才是,可是眼看現在………
心中頓時明白了一個問題的她既感激又愧疚,終於開了嗓子,因心驚而聲顫地道:“你……你沒事吧?”
年輕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所指,只是反轉了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背,並隨口說了句“沒事”。
然後他就站起身來,走近了她。
正當她心下驟然緊張起來時,他在她近旁蹲下身,卻不是要去扶她起身,而是撿起了擱在她身畔地上的一樣事物,看了幾眼後有些惋惜的嘆道:“這下摔得夠碎,沒法戴了。”
小薔偏頭一看,就見那年輕人手中捏著的是一枚男子發冠,冠頭有個大坑,上頭還殘留著一角玉石。她再垂目看向他從地上撿起發冠的那個位置,就看見一簇深藍色如琉璃一樣的細渣,那分明就是冠頭鑲嵌的一塊藍玉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