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上一輩人包括老謝自己都從沒上過學。父母或者爺爺輩的人隨便想起了什麼,就給孩子叫了個什麼名字。有時,這名字想寫都寫不出來。
老謝哭的不是肉和油,哭的是有這麼一個兒子,不但跟沒有一樣。反而時常鬧騰得自己不得安寧。他哭的是自己和三姐年老之後,恐怕會落得個沒人管沒人問的地步。這是擺在眼前的事,他哭的是自己暮年的前景。
老謝兒媳婦梅興沖沖地過來湊熱鬧,一看這熱鬧是自己男人和老公公引起的。怒不可遏地朝東臉上扇了一巴掌。東站著沒動。那一巴掌打得眾人頓時啞口無言,全都驚愕地看著。梅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朝東扇著。東傻站著,不敢走,連躲閃一下都不敢。老謝看了不免心疼起兒子來。但轉一想起兒子那副窩囊樣,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
梅邊打邊罵道:不死不活的,跑到大街上丟人現眼來了。
老謝幾個弟媳婦忙去拉住梅,又七嘴八舌地衝東喊道:你孃的傻呀。你不能走嗎。非站在這兒捱打。
東沒有得到梅的話,不敢動。過來兩個人,把東給硬拉走了。東因為太懼怕老婆始終被村裡的人戲落嘲笑,在人前抬不頭來。梅也從不來不給他留面子,像這種在當眾扇耳光已不止一次兩次了。
這時老謝壓抑不住了。他的感情最終傾向了不爭氣的兒子。他站起大喝一聲,喊道:東不要走。
然後,又衝他幾個勸架的弟媳婦說:你們放開她,讓她打。打不死,就不是人養的。
老謝的一反常態,不但驚住了眾人,也暫時鎮住了潑辣蠻橫的梅。
眾人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看著老謝。實在想不通這個平常都是躲著兒媳婦走的人今天是怎麼了。是腦子不對,還是吃錯藥了。
梅從片刻的驚詫中反應過來,面對自己鬥敗過無數次人的挑釁,她豈肯相讓,捋了一下衣袖,甩開眾人的拉扯。奔著老謝衝過來。老謝人隨和,但也從不懼怕什麼。只是為了兒子過成一家人。才對兒媳婦一忍再忍,這反倒助長了她的囂張。以至於到現在難以收場。他想這跟慣兒子的道理是一樣的。
梅開口罵道:你個老不死的。
然後什麼娘呀,奶奶的。死了八百年的人全給扯出來了。老謝堂弟們聽了,搖頭嘆息,氣得直跺腳。
老謝指著兒媳婦,大聲喊道:再罵往嘴裡抹屎。
老謝和兒媳婦在大街上對罵起來。兒媳婦嘴快,她罵三句,老謝還罵不一句。
老謝緊急下,失口說道:東,你要是我兒子,就跟這個人離婚。
東站在自家門前,假裝沒聽見。恐怕這句話憋在老謝心裡多年了。
梅聽了,一蹦腰高,指著老謝罵道:你算什麼爹,狗屁。那有你這樣的教兒子離婚的爹。
老謝年紀大了,蹦不起來。不過,嗓門還是挺大的。喊道:那有你這樣當人家兒媳婦的。你罵公公,打婆婆。
眼看就要打起來,眾人連推帶拉,把這二人分開。梅越罵越起勁兒,四五個婦女才把她架走。她雙手在空中胡亂地掙扎著,被架走很遠,嘴裡還罵個不停。老謝被堂弟們拉走。村裡驟然沉寂下來。這段插曲難免又成了村裡人茶餘飯後的笑談。老謝愁容滿地揹著雙手離去。
5
老謝摸黑回到了家。一頭載在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老兩口都愁容滿面地坐在屋裡,一聲不吭地幹瞪著眼。三姐去燒鍋做飯。老謝點了一根菸,在院子裡瞎轉悠。陽光躲在雲層後,許久才閃現一下。背陰處的積雪還沒有融化盡。這時天很冷。村子靜悄悄的。他瞟了一眼老張處在地頭上兩間低矮的房屋。想著老張此時的孤獨落寞,自留地上全栽著楊樹,此時都落光了葉子。他去外面拎來一捆玉米秸杆,扔在那隻母羊跟前。然後蹲在一旁看這隻母羊,和它膝下的兩隻小羊。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他一邊看羊吃草,一邊不停地吸著煙。還不時咳嗽一下。直到三姐喊他吃飯。
他吃了半個饃,喝了兩碗米湯。三姐收拾桌上的東西。他坐在桌前,點了根菸。抽著煙,他摘下帽子,撓了撓頭皮。他每次去理髮,都是在會上剃刀攤上,刮個光頭。現在頭髮已長得挺長了。昨天跟兒媳婦吵鬧的事,還在他的腦海裡回映著。這讓他羞於到人場裡去。
他沉悶地坐在家裡發呆,不住地唉聲嘆氣。他想起了六叔,於是到六叔家去坐了一會兒。六叔住在老宅子裡,三房間土牆瓦房。六叔躺在床上,氣喘吁吁的,人瘦得皮包骨頭,看著快奄奄一息。老謝帶了兩瓶蜂蜜給六叔。
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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