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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微綠才轉暖,厚絮白褥復再蓋。
哪得樹神躍其間,緣自迷春未中猜。
樹神指文中的鳥兒
——《記事》
作於2005年3月24日
苦難的商品
聽說又新開了一家精品店,門面照例打扮得精緻,彷彿正出嫁的新娘。店堂也好比做喜事的人家,當然沒有大紅“喜”字,只會有“歡迎光臨”的金字,而喜氣未必就會削減三分。一個是婚姻嫁娶的喜,一個是開張大吉的喜,異因而同果,都引無數人入盛。好比一場球賽,於看客來說,比賽的結果於他們是無關痛癢的——除了狂吼後嗓子的痛癢——原因就在於他們不與這場球賽有關聯,也排除觀看喧譁等喧譁等比賽人員不能做的。同樣走進這家新開的精品店的人,大都也只充當了看客的角色,只看不買,看飽——也許是看厭——就走。正如戲臺下的看客,不論臺上殺人放火搶劫等等一切如何激烈演繹,不論戲有多麼的精彩,一旦落幕,人走場空。只是戲院的看客付了看戲的錢,而精品店的看客卻不曾付過進門檻的費,也許店主心中正乾著急呢。博物館倒是要看客買門票的,但那兒的東西又不讓賣,難怪曹雪芹要“嘆人間美中不足”(《紅樓夢》)。
我們常說“人靠衣妝”,可見美麗布料的作用就是替人遮蓋醜陋。遮蓋了醜陋,未必就會美,但至少可以在美與醜間中立,布料的作用也未必減失。剛才說人靠衣妝,我們也不妨說,店靠面妝,因此店面務必精緻已成為必然,好比人也愛面子,所以我們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洗臉,在出門會友時,也必定要在鏡子面前仔細審視自己的儀表尊容,不為別的,就為這面子。
我們不再以店面務必精緻為一怪現象了,店面與人面本是一個個道理。人要面子,所以店面也不可隨便。要面子就是愛美,愛美就是厭醜。美和醜到底是什麼?可以很明確的下定論,說美醜是形態上的,聲響上的都是狹隘的。要說形態上的,你看正的圓的扁的不都被人樂為採用麼?要說聲響上的,那些車鬧人囂式的音樂不也流行?為什麼我們看到某一東西時會認為它美或醜?我們該知道,原來美或醜更多的屬於個人標準,你認為美的,在他那裡未必就算的上等貨,比如“情人眼裡出西施”,相反你頂不喜歡的,也許別人正拿它當寶呢,比如“敝帚自珍”。
總結來說,一切美的都是縱慾的,一切醜的都是痛苦磨難的。所以拍*是追求藝術之美,作三陪是服務周到的禮儀之美等等,挑大糞,乾重活,為民工等只好理所當然歸為醜陋了。
包括精品店的所有商品——其實又何止商店這一小塊地方呢——無一例外商品都琳琅滿目,有吃的,喝的,有穿的,玩的,數也數不清,總之是滿足了人的七情六慾。我們買回無數的商品,儘量的滿足慾望,然後心安的睡,也就費盡了時間,耗度了生命。這與造詣不同,在造詣上費勁時間,只會讓造詣更大更遠,只是對造詣的追求又不屬於七情六慾之一。這真是一種悲哀。我們縱了慾望,便會快樂的生活,並且有無限無足的滿足感,彷彿豬吃飽了無不安靜的睡。豬的睡可以長膘,人的睡只會短命。
我們在縱慾上費盡了時間,成果也不在少數。舉一例來說,小孩愛玩爆竹,這是七情六慾之一。起初的爆竹要划著火柴來點,後來就只要拿爆竹在硝面上劃劃,再後來乾脆往地上一摔就響。這真是偉大的進步,至少可以證明人類無所不能,只要想得到,一定做得到,就怕想不到。
諸如此類,不勝列舉,證明人之偉大,也足以證明人縱慾的強烈,以至於無可復加。生活滿足了我們的慾望,所以我們常說要熱愛生活。天知道我們是多麼幸福。我們繼承了祖宗的香火,延續到今天,還要傳下去——也許更是傳上去——真應該感謝生活,更應該感謝那些許許多多的縱慾的商品,是他們讓我們享受了生命裡的快樂,找到了人生的真諦。
殊不知縱慾快樂的同時,也是自我犧牲,彷彿飛蛾撲火。這縱慾的快樂隨時隨地都伴著痛苦,老子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也許這才是快樂的最終定義。不過,這些極其重要的卻無人理會。
據說浪費時間等於慢性自殺。浪費至多是把東西不當東西,還不至於要判死刑,能受到高揚也未可知,比如鄙棄功名利祿的君子。倒是盡情縱慾、享受快樂的人,在慢性自殺——不,是快性自殺。鬼都知道地獄是漫長的痛苦,何至於人呢?快樂不會永久,反倒短暫的可怕。中國古代有位仁君不就曾嘆籲夜晚良宵如此短暫,勞頓白日何其漫長。盡情縱慾、享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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