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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似乎特別的冷,一位朋友說,他還未感覺到這麼冷過。他可是個冷熱不懼的人啊。我原本是個怕熱不拍冷的人,只是經歷了一場劫難後,倒真的很是怕冷了,哪怕一點點的冷,也會直打哆嗦。比如那一夜,我就冷得沒地方躲。
第二日,憔悴的我們匆匆起了床,還熬著困,卻也不得已。天註定我們是要晚睡早起——說是天註定的其實真是個大冤枉,完全是我們自找,跟天沒有一點關係——也許我們累死也活該。清潔工人早起帶給世人一片明淨,我們早起帶給這個世界滿是怨恨。我們總是鬱悶滿腔,憤世嫉俗。我們發亂臉黃的起了床,開了門窗。
呵,好一場大雪!
整個房子裡突然亮了起來,彷佛生了一個小太陽。我說,不知為何,下雪的天會更加明亮。
雪雖已停,但下過的雪並不肯早早辭去,彷佛小孩上街,是要多逗留一會的。天空也不如下雪時那樣灰淡,轉而成了明鏡。這時太陽還沒有資格出來湊這個熱鬧。放眼望去,一片潔白。地上,樹上,屋頂上,直到遠處的山坡上和山頂上,皆是銀裝素裹。
我們突然的興奮起來,做事的動作開始極其的麻利和乾脆。我又說,不知為何,下雪的天會讓人更加精神,彷佛雪是茶或者咖啡有提神之效。早早了了事,下去了。才發現所有的地上都是雪。只是那些路人常走出雪已被踩成了黃、黑的一層,多少讓人惋惜,彷佛美夢被吵醒,或者心愛的東西丟失了或損壞了,給人一種隱痛。最引人注目的是小山上的樹掛。松柏四季常青,此刻正逢上用時,那四散伸長的枝丫正托起了厚厚一層白雪,彷佛伸向天空的玉臂。那潔淨,那白晶,彷佛善良人的靈魂,彷佛天真孩童的心,彷佛另一個世界。
一個朋友說,今年真怪老下雪,我從小長這麼大看的雪加起來還沒今年下的多。是啊,今年下的雪可以算多了,彷佛實現了《雨》裡的願望。想起今年的大年初二的早上一起來也是滿眼的皚皚白雪。年初二是串親戚拜大年的好日子,可是眼下這下雪天實在是不利出行。我早已申明,今年復如往年不走親串門,便在心底偷著樂。不由得想起了曾經做過的一首關於雪的詩:
——《詠雪》
開門不見山,千里鵝毛雪。
昨日寒風嘯,今晨素裝靜。
窗外鳥無聲,門前犬留痕。
紛紛揚揚雪,點點滴滴情。
——作於2002年3月
當時的心境與現在顯然是大不相同的。還記得去年入冬也下了較往年更多的雪。雪不僅給人帶來精神,也給人帶來了快樂。如此想畢,也許今年傷心的人多,也或許今年上天更疼愛我們。雪多了,快樂也多了。
總覺得這雪美不勝收,不看可惜,便又同友人出來欣賞了。精眼的人早看見了那松柏林中枝丫間的白雪上幾隻小鳥機靈的躍動。也許這些鳥兒未曾料得這場雪的來臨,來不及築造那溫暖的窩巢,索性也不要巢了,就在這難得的冰雪潔白的天地間暢遊,也別趣得很。忽有人喊出“三月陽春雪”,我心頭一震,感覺到好。
好一場三月陽春雪!
一群學生在雪中嬉戲,你追我趕的,順手拈來一團雪揉成團,扔了過去,未中,只把柏樹一枝丫上的積雪打落了數片,稀稀疏疏落下來,鑽進人的衣領,讓人一縮身,又歡心的笑了。雖然他們只比我低一二級,但只覺的他們是小孩子,正幼稚得可笑,彷彿這雪。我忽然覺得這雪淺薄,好比是才出道的青年,一臉天真,不免膚淺。
才知道這一年來,自己心地竟老了許多,不是老練,而是衰老。身體還是十*歲的,與同齡人相碰相撞。心卻*十歲了,與同齡人隔了兩代。浩瀚往昔,恍若隔世,茫茫塵世,亦如江南煙雨,欲振乏力,欲振乏力啊!這些卻又是雪所不能寄寓的。
三天後,陽光依舊,春天的氣息還是撲鼻而來,這場三月陽春雪從人們的世界裡消失了,悄悄地,一點一點地,彷彿時光蠶食著生命。這一片美麗已不復存在。“三月陽春雪”這位朋友的話或許只能是回憶,以後怕只有冬天的雪了。冬天本該下雪的。
只是,
欲留還走,欲留還走的痛,困擾於心,久久揮之不去。又恨當初不去親近,不去投入。雖然我知道當時已經夠親近,夠投入了。事後作了一首淺詩,只想把這難得的快樂和記憶留住。
——《三月陽春雪》
桃李百豔不曾鬧,岑參之花搶先開。
松柏常青迎冰潔,百年不抵今一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