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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童聲清越。唱出頌聖之歌:“秦失其鹿,天下逐之。昔有沛公,起於豐沛。仁德守備,體恤萬民。一朝為帝,天下伏首。漢之廣矣,漢之安矣,高哉偉哉,功昭日月。”一百二十髫齡童子從宮門兩側走入,俱素服青裳,頭梳童髻,兩鬢留梢,容顏清澹秀美,攏袖加額,動作齊整,觀之可親可愛。
劉濞笑道,“侄兒挑了這些故地孩子,教了一些歌,待皇叔前來,親自唱於皇叔御前,給皇叔逗個樂子。也是侄兒一片孝敬之意。”
“好,好,好。”高帝大樂,笑道,“濞兒你有心了。”
高帝於沛宮遍請昔日知交所識之人,流水一般擺著宴席,大飲三日,酒喝到了酣處,親自起身,於殿前擊築,自為歌詩曰:“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歌聲激越,吐盡胸中之思。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劉濞將詩在口中大聲吟了一遍,起身讚道,“皇叔好氣魄,好胸襟。”
揮手命百二十童子,“還不為陛下歌來。”
那一百二十名男童互相對視,於是起聲細細歌唱,“大風起兮雲飛揚。”
歌聲漸漸純熟合拍,聲音亦漸漸大了起來,“威加海內兮歸故鄉。”
到最後,聲如清鍾,響遏雲霄,“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安得,猛士,守四方。”劉邦喃喃的吟著,於殿中起舞,慷慨悲昂。蒼天,你可看見?大地,你可看見?青山,你可看見?流水你可看見?
這是朕的天下。朕為之徵戰十年覆蹈一生的天下。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無數的英雄倒下去了,他們敗了,亡了,朕踏著他們的屍骨走出來,草建了煌煌大漢。無數地猛士拋頭顱,灑熱血,只為了守護他們心中的故土,朕的漢家天下。
劉邦招諸親近王侯大臣,斬白馬以為盟,共誓曰,“漢以劉氏為王,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
朕老啦,拿不動弓了,騎不動馬了,打不動仗了,站在天下最高的地方茫茫然四顧兮,忽然,想回到最初地最初,豐沛鄉間青山接綠水的地方。朕在這裡說了第一句話,走過第一步路,交過第一個朋友,愛過第一個女人,得到第一個兒女
朕之後有了無數個,可是朕的第一個,都在這裡。
兩滴濁淚沿著已經不再年輕的面龐流下。“遊子悲故鄉啊。”他悵然慨道,“朕………吾雖定都於關中之地,千秋萬歲之後吾魂魄猶樂思沛。”
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原鄉,阿父老去之後,極為思念原鄉。朕曾笑話他有福氣也不會享。可是到朕老了。才發現,對原鄉地思念,和阿父一樣迫切。
“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
世世無有所與。
這就是朕給故鄉的恩典,沛縣的父老鄉親。願世世安居樂業,不為租役所苦。
諸鄉老大喜,俱跪於君前,長拜不起,“吾等謝過陛下厚愛恩典。”
於是高帝拜沛侯劉濞為吳王。覆在沛宮逗留十餘日,日日和故老舊交相與樂飲,說起昔日少時舊事,大笑不止。十餘日後,高帝盡興欲返長安,鄉老父兄不捨。固於宮門之前跪請高帝留沛,高帝在車輿之上揮手笑道,“該回去了。再不回去,朕的兒子該敗完家了。”
皇帝車駕出了沛縣。遠遠地到了城郭,衛尉趙乘騎著玄色駿馬走在最前,張手搭望,忽然目瞪口呆。
車馬一齊勒住韁繩帶出地動靜,車廂之中,高帝攏手問道。“怎麼不走了?”
“陛下,”趙乘驅馬到他的車下,恭敬道。“你看。”
高帝探出車向前方望去,一時間怔怔的說不出一句話。
那是,那是無數沛縣的父老鄉親。
這些父老鄉親,他們穿著布衣,他們扎著頭巾,他們捧著酒食。他們揚著笑臉。千百之人,齊齊跪在春日大道上揚起的風塵裡請命。
“請陛下再多留幾日吧。”
“待地裡插了秧子。我們請您喝麥酒。”
“再過幾日,沛水河就要解凍了。用家鄉地水洗洗面,走遠了,才能記得家鄉地甜。”
父老們的聲音雜七雜八,高低參差,沒有章法,但惟其如此,才顯得真誠可親。
劉邦動容。
於是命人在邑城平地搭木為篷,置織毯雕案,懸錦絲畫屏,復留止歇,張飲三日。
中夜之時,高帝披衣行於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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