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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對你說一遍,今年你在我班上,我很高興。我本來想告訴你家長的,但是他們沒能出席家長之夜——”
“他們很忙。”傑克說道。
貝塞特先生點點頭。“好吧,我們相處得很愉快。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而且我希望下個學期在法語二級的班上還能見到你。”
“謝謝。”傑克回答。他在想如果他說出下面的話,貝塞特先生會作何感想。但是我想下個學期我不會修法語二級了,除非我在陽光谷療養院還能選讀函授課程。
學校秘書喬安娜·弗蘭克斯手中拿著一隻銀鈴鐺,出現在公共大教室外的走廊裡。在派珀學校,所有鈴鐺都是手搖的。傑克心想,這大概也是吸引家長的一點,勾起他們對小紅學社③『注:小紅學社,Little Red School House,指的是一八七〇年以前開始建於美國紐約州的只有一間房間的學校,現在許多遺址已經被列為美國的文化保護單位。』之類地方的回憶。他自己對這鈴鐺可是十分痛恨,叮鈴鈴的響聲幾乎要刺穿他的腦袋——
我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絕望地想。我很抱歉,我正在失去理智。我真的、真的正在失去理智。
貝塞特先生也看見了弗蘭克斯小姐。他轉過身剛要走,又突然轉過來。“真的沒事兒嗎,約翰?這幾個禮拜你看起來總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傑克差點兒就被貝塞特先生的關切打動,但是他接著想像了一下貝塞特先生會變成什麼臉色,如果他說:是的。我的確有心事。一堆煩人的心事。我死了,你瞧,然後進入到另一個世界。然後我又死了。你會說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當然你是對的,而且我的一部分理智也知道你是對的。但是我其他的理智確信你錯了。這種事情的確發生,我也的確死了。
如果他說出那樣兒的話,貝塞特先生肯定會立刻給艾默·錢伯斯打電話。傑克猜,然後他的父親會說小孩子都會在期末考試周開始有瘋狂的想法,當然這些問題不適合在午餐或雞尾酒會上討論,這些讓人失望的孩子。說完之後,傑克就會被送去陽光谷療養院治療。
傑克強迫自己對貝塞特先生笑了一下:“我只是有點兒擔心考試。就是這樣。”
貝塞特先生眨眨眼。“你不會有問題的。”
弗蘭克斯小姐開始搖###鈴,每一聲鈴響都刺進傑克的耳膜,彷彿小火箭似的衝進他的腦袋。
“快點兒,”貝塞特先生說。“我們快遲到了。期末考試周的第一天可不能遲到啊,不是嗎?”
他們經過弗蘭克斯小姐和她叮叮作響的鈴鐺,走進教室。貝塞特先生直接走向被稱做教師唱詩席的那排位子。在派珀學校諸如此類的有趣名字還有很多:大禮堂被稱做公共大教室,吃午飯叫做聚會,七、八年級的學生叫做高年級男孩、女孩。當然,鋼琴(呆會兒弗蘭克斯小姐就會過來敲擊琴鍵,像她搖鈴鐺那樣毫不留情)邊上的摺疊椅就叫做教師唱詩席了。這全是傳統吧,傑克猜想。如果你是家長,得知你的孩子中午是在公共大教室聚會,而不是在咖啡館大嚼金槍魚三明治,你肯定會欣慰地認為這兒的教育也絕對一流。
他在教室後面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麻木地聽著報告,腦海中滿是無盡的恐懼,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一隻被困在車輪裡的老鼠。他盡力想像明天會更好,可是隻能看見前方一片黑暗。
如果他的理智是一艘船,那麼這艘船馬上就要沉了。
校長哈雷先生走上講臺,發表了一通簡短演講,不外乎強調期末考試很重要、取得的成績將會是他們偉大人生路的重要一步云云。他對學生說,學校全靠他們,他全靠他們,他們的父母也全靠他們。他並沒有說整個自由世界也全靠他們,但是他強烈暗示出這個意思。最後他說,期末考試周將不再搖鈴(對傑克來說,這是整個早上聽到的第一個、也是惟一的好訊息)。
弗蘭克斯小姐坐在鋼琴旁,奏出一個祈願的和絃。所有學生,七十個男生、五十個女生,都端莊整潔,體現出他們父母的優雅品位和經濟實力,齊刷刷站起來,開始唱校歌。傑克也跟著動動嘴,但是心裡想著那個他死了以後又醒過來的地方。剛開始他以為自己進了地獄……當那個身穿黑色帶帽長袍的男人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更加確信自己身處地獄。
然後另一個人也出現了。那個傑克幾乎開始敬愛的男人。
可是他讓我摔了下去。他殺了我。
他感到頸子後面和肩胛骨汗水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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