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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哪怕我真是一隻利齒的小獸,也會為懾於她的氣度,不敢不安靜下來。
只聽她平復了語氣,將淚意重新壓制了回去,依舊一手撥數著念珠,含著笑接著向下說道:“孩兒啊你是不知道,想來你額娘也不會同你說的,當年我孃家,和你姥爺家乃是世交,兩家的老人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家裡的孩子從小隻當是嫡親兄妹似的那麼的來往,親熱的不分你我,後來長大了,你家姥爺就隨著當年的多鐸王爺往南邊打仗,而孃家做主將我許配了那個……老東西,可他要帶兵打仗無處安家,所以我還是住在自己孃家這裡,一去就是十幾年沒有音信,我在家裡守著門口日盼夜盼,好容易盼到咱們八旗子弟打進了京城,愛新覺羅家的做了皇帝,就在我終於盼到了那老東西不缺胳膊不缺腿兒的回來,要帶我進京城做誥命夫人的前一年,我遇見了你家額娘……”
額娘,我的心跟著一抽!
“說起來也真是緣分,那時候在省京,天氣生冷生冷的,那雪厚的,一腿踩下去能沒過膝蓋磕兒,本來人手就不夠,可那年頭兵荒馬亂的,壯丁都給送上前線去了,家裡的人手就更不夠用了,我們幾個守在家裡的小姑奶奶,只能套上套鞋穿上雪衣,自己出來掃雪了。”
“孩兒你別看我現在是不中用了,當年那體格,可是上得馬拉得弓的,掄得那竹掃帚跟車輪似的,掃著掃著,身上就熱了,解開雪衣丟在牆角,接著就要一路掃下去,那知道剛一回頭,卻瞧見我那雪衣,正被一隻手拽著,正順著牆縫兒邊的一個狗洞,往裡一點點兒拖進去……”
“依著我那時的脾氣,眼瞧見有人偷我的衣裳,火苗兒‘噌’的就冒上來了,一把丟下笤帚朝牆邊兒追過去了,後面幾個姐妹都來幫我,大家一齊拽著雪衣往外拖,牆那頭那隻手也不肯鬆開,死扯著衣裳就是不鬆手,兩夥兒人就跟拔河似的這麼僵了半晌,我猛一發力,另一邊兒再也支援不住,被我連衣裳帶人,一把扯了過來……”
“那時候我還想呀,管保是哪個大膽的小毛賊,下雪凍的受不了了,這才想要偷我的衣裳穿,哪曾想一群人圍上來一瞧,只見扯出來的竟是個十好幾歲的大姑娘,雖然又髒又臭,一身破衣爛衫的,長的卻是眉清目秀有鼻子有眼兒的,細一看哪,就跟年畫上的觀音娘娘似的……”
“要是個小賊,我興許還能下手打兩下教訓教訓,可眼見是這麼一個齊齊整整的大姑娘家,我倒一時沒主意了,周圍姐妹幾個也楞住了,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只是瞧著,我後來實在沒轍,只能開口問她打哪兒來,叫什麼名字,可是尋不著家了……”
“可是任憑我說幹了口水,那姑娘蜷坐在地上,只是一言不發,兩隻眼睛死死盯住了我,瞪的跟兩顆大山棗兒似的,手裡死死攥著我的雪衣,我開始還以為她是啞巴,後來才知道,她那是聽不懂咱們的話……”
“折騰了半天,我是一點兒轍也沒有了,又見她生的這副好模樣的,若是放著不管,只怕是要給人伢子拍去賣了糟蹋了的,心中不由一軟,於是和姐妹幾個上來拉她,想帶進家裡,先給她一碗熱飯吃了再說……”
“哪知道我們剛要動手去拉,她就彷彿是個小豹子似的,呼的一下張開嘴,吭哧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背上,登時鮮血直流,姐妹幾個嚇得都不敢上前,我被她咬的倒楞了,再反應過來時忍不住火竄起來,那時候年輕,哪裡想得到人家那是嚇壞了,只知道一把上前揪住了她的脖領子,發力就往家門口拖,一路上她叫的那個慘呀,好像我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好容易弄進了家門,打發幾個強壯的老媽子去替她拾掇乾淨,我這裡給自己上藥,有一個漢軍籍的老媽子聽得懂她的話,過來悄悄對我說了才知道,原來這姑娘是打南邊兒來的,為的是尋她的阿瑪,漢人管著叫爹的,好像是她的阿瑪當年南下打仗時遇上了她的額娘,兩個人就瞞著老人私定了終身,後來她額娘懷了身孕,她阿瑪的隊伍也要開走了,兩個人只能約定日後等孩子生下來,告訴她阿瑪是誰,老家在那裡,也好尋到盛京一家團聚,沒曾想這一別便是永訣,她額娘生下她來之後就得病死了,她額孃的家裡人怕醜,不願養她,她一個人靠著奶孃撫養長大,到十三歲那年奶孃也不行了,臨死告訴了她她的身世,這才一個女孩子家孤苦伶仃的,一路走著北上來尋她的親生阿瑪來……”
“我聽得不住擦淚,一家大小都跟著掉眼淚,那曾想這姑娘的身世,竟然跟故事裡說的似的那麼可憐,想來她必定是餓極冷極了,才想偷我的衣裳換飯吃,難為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竟能夠千里迢迢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