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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和尚道:“春秋無義戰。亂世交戰,利字當頭,既無道義,更無道理可言。令兄織田信長雖然並未開罪今川家,但他統一尾張、西入京都,風頭太勁,已深為各方諸侯所忌。今川家稱雄東海,懼怕信長坐大。前幾日尾張東部遭遇海嘯,今川義元此時趁機出兵,正是想要落井下石,一舉滅亡尾張,拔除心頭之刺。”
阿市聽得悲憤難抑,眼中淚光閃動,忽聽蹄聲如雷,百騎人馬呼嘯而來。隊中多人披戴盔甲,手提朱槍,後背插滿小旗,阿市認得這是護衛國主的旗本,待得近了,又見那旗上寫著今川的名號,不覺呼吸一緊,心兒突突直跳。
只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叫道:“凌晨趕路辛苦,在樹下歇一會兒,將養馬力。”那隊騎士勒馬停住,一名戴著牛角頭盔的武將躍下鞍來,早有隨從展開軟凳,那武將也不解甲,就勢坐了。另有幾名武將也下了馬,圍之端坐。眾旗本則橫槍立馬,將樹下圍得如鐵桶一般。樹上三人一時屏息,不敢輕動。
那牛角武將手持摺扇,呼呼扇道:“這天氣邪門得很,才五月光景,怎就這樣熱啦?要麼就是近來打仗太少,心寬體胖,耐不住炎熱了。”眾將皆笑。
那武將又道:“前田利家,有信長的訊息嗎?”一名高瘦武將答道:“回義元公,只聽說他率軍離開清洲,現在何處卻不清楚,我派出的十多名探子,竟然沒有一個回來。”
阿市恍然明白,樹下所坐的持扇武將,便是尾張大敵今川義元,頓覺心跳加快,纖纖十指緊攥成拳,身子不自禁發起抖來。
“信長了不起啊!”今川義元嘆道,“統一尾張,降服道三。晉見將軍時,義輝也稱讚他聰明賢能。這樣的人物,是睡在我今川榻邊的老虎,若不趁他熟睡未醒,將之滅亡,只怕將來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頓了頓,又問道:“家康,你和信長是幼時的朋友,你說說,他到底是甚麼樣的人?”
一名矮個武將道:“他是個怪人,做事從不依循常理,喜歡玩印地打(按,擲石遊戲),還愛跳舞,最愛跳的是敦盛一番之舞,因為他說人生五十年,不過夢幻而已。”
眾將均覺有趣,一時鬨笑,今川義元卻悠悠哼起曲子:“人間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哼到這裡,拍扇笑道,“信長是個通達的人啊,能取下他的首級,才是人生最大的樂趣。”
眾將齊聲道:“願為義元公效此微勞。”
“好。”今川義元笑道,“聽說信長有一位妹子名叫阿市,長得很美,你們誰取到信長的首級,我就將阿市賞給他。”
阿市聽得大惱,忽覺陸漸輕拍自己肩頭,回首望去,見他連連搖頭。不禁淡淡一笑,心道:“大白痴,你當我會下樹去跟人拼命麼,我才沒那麼傻。”想著在黑暗裡摸索到陸漸的手,緊緊握住,雖然身在險境,心中也覺無邊喜樂。
忽聽今川義元又道:“說起來,天神宗還沒訊息呢,那怪物誇下海口,要在昨晚把信長的首級送來。哼,全是大吹牛皮,只可惜了那些黃金美女。”
眾將紛紛稱是。今川義元又道:“天神宗取不來,咱們自己去取,料得信長見我兵威,決不敢輕舉妄動,我大可放開手腳,以重兵攻城。德川家康,你率五千人攻打丸根,前田利家,你率五千人攻打鷲津,毛利河內、魚住隼人,你們各帶三千人馬,尋找信長的主力決戰。我率餘部,在桶狹間掌控全域性。義元在此約定,後日傍晚,在清洲城與諸位痛飲。”
眾將紛紛起身,鬨然道:“後日傍晚,在清洲城與主公痛飲。”
這一聲威武雄壯,阿市聽得心神激盪,禁不住身子搖晃,觸動枝條,葉片簌簌而落。
今川義元咦了一聲,厲聲道:“樹上有人嗎?”阿市嚇得面無血色,瑟瑟發抖,陸漸不由將她緊緊抱住,只怕她一不小心,落下樹去。
卻聽前田利家笑道:“主公多慮了,約摸呼聲太響,驚了樹上鳥雀。”
今川義元冷哼道:“管他是人是鳥,鳥銃伺候。”嘩啦一聲,眾旗本取出鳥銃,燃起火繩。陸漸、阿市心中絕望,雙雙閉眼,忽聽耳邊傳來魚和尚細若蚊蚋的聲音:“向左歪倒,到我身後來。”阿市已嚇得動彈不得,反是陸漸奮起餘力,拉著她向左歪斜。
銃聲大作,陸漸耳邊風聲勁疾,鉛丸中樹的哧哧聲連綿不絕,但覺阿市手心汗津津的,卻無絲毫熱氣,如一塊寒冰也似。
過得片刻,忽聽今川義元嘆道:“真的沒人麼?看來我年紀越大,膽子卻更小啦。各位早早出發,一戰而勝,誓滅尾張。”
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