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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漸聽得吃驚,忽見天神宗操起一截斷刃,嗖地擲向門外,門外那誦經聲兀自不絕:“……敷坐而坐。”天神宗怒道:“坐你老母,魚和尚,有種的滾進來。”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左膝著地……”隨著唸經之聲,一個白眉灰袍的瘦小老僧左手豎立,右手二指捻著一截斷刃,步子舒緩,飄然而入。
“左膝著地,哈哈,照啊,”天神宗笑道,“爺爺就是佛,魚和尚,你見了爺爺怎麼不左膝著地?”
那魚和尚面容枯槁,聞言白眉微挑,淡然道:“大言無忌,不知所謂。不能啊不能,你不過是佛身上的一隻跳蚤罷了。”
天神宗冷笑道:“誰是不能?老子叫天神宗,天神之長,萬佛之宗。魚和尚,你這十多年逼得老子好苦,今晚難得有點兒樂子,你又來壞我好事。”
“不能,這十多年來,你姦淫擄掠,殺人無數。”魚和尚嘆道,“自九如祖師、花生大士以降,我門中從未出此妖孽,若不能將你度入無間地獄,和尚也無法解脫。”
“想殺老子?嘿嘿,怕有點難處。”天神宗笑道,“這兩年來,老子的大金剛神力已有大成,力扛九鼎,超越三界,你這把老骨頭怕是經不住拆。”
魚和尚嘆道:“你若當真大成,又何必穿石甲、使重刀,強行壓制體內大能?分明是能放而不能收、能行而不能止,頂多是個‘一合生相’。何況佛門善法,無相無法,無休無止,何來大成之說?”
天神宗冷笑道:“魚和尚,你就是嘴巴厲害。當年遇上萬歸藏,還不是被他三下五除二趕來東瀛,做了個縮頭烏龜?在比睿山,你持無法無相、無我無佛之說,舌燦蓮花,三日三夜間,辯折千僧,將一向宗、真宗、日蓮宗千餘倭僧斬於舌下。結果如何,還不是被那幫東瀛和尚稱之為目無佛祖的”佛敵“,下令天下信徒追殺?哼,老子偏不吃那一套,嘴巴再厲害,也是空的;刀子砍頭卻是實的,辯折千僧算什麼,在北伊勢,我刀斬千人,殺得血流成河,從此之後,東瀛佛門聞風喪膽,若不是你處處作梗,老子早就直上比睿山,殺他個雞犬不留。”
“罪過,罪過。”魚和尚嘆道,“不能,你入魔太深。”
天神宗笑道:“你不是常說無法不破,一切善法均有破綻,是故有法不如無法。既然都有破綻,佛法、魔法又有什麼分別?與其行佛法行到你這個田地,還不如大行魔法,殺人放火搶女人,圖個眼前痛快。嘿嘿,說起來,老子這也算無法,如來說法,名為無法無相,老子說法,叫做他爺爺的無法無天,我與如來,也算殊途同歸了。”
“佛有道,魔亦有道,道臻無極,本無參差。”魚和尚嘆道,“故而佛法可破,魔法亦可破,佛有無相之說,魔亦有無窮之變化;佛魔之別,只在初衷。當日,世尊眼見眾生經歷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盛種種苦狀,心憐憫之,苦求無上妙諦,解脫眾生苦難,故於菩提樹下經歷諸方魔劫,創設古今未有之法。佛之初衷,在於眾生。而你則不然,為圖一己之私慾,置眾生於水火,殺人放火、淫辱婦女,無非圖自身之享樂,故而你的初衷,在於我。只此一念,已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天神宗呸了一聲,道:“你這麼會說,怎麼還是輸給萬歸藏了?他為一己私慾,殺人如麻,算不算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的‘大金剛神力’怎麼就破不了他的‘周流六虛功’?”
魚和尚道:“既然無法不破,破與非破只在剎那。和尚的法尚未臻至空明圓覺之境,為萬歸藏所破,也是應當,若是花生大士今日尚在,萬歸藏豈能橫行天下?”
天神宗哈哈大笑:“鬧了半天,總是強者為王,咱們還是拳頭上見高低吧。”說罷一拳揮出,這一拳並不迅捷,相反很慢,陸漸似乎生出錯覺,時光隨他巨拳推移,竟也變得緩了。
魚和尚神色凝重,也慢慢送出一拳。兩隻拳頭,一隻瘦小乾枯,一隻碩大豐滿,撞在一起,偌大神社倏地一震,房頂塵埃瓦屑簌簌而下。陸漸心頭便似壓了一塊巨石,幾乎喘不過氣來。
兩人紋絲不動,慢慢收拳,另一拳又緩緩打出,兩拳未交,堂中已如颶風捲過,屋瓦嘩啦啦跳躍有聲,豔姬們面色驚恐,紛紛閃至牆邊。陸漸驟然驚悟,忽地掙起,擋在阿市上方,他雙臂已斷,無力支撐,竟壓在阿市身上,阿市輕哼一聲,陸漸見她淚水滾動,不由窘道:“對不住。”話音未落,屋瓦墜如雨落,打在陸漸頭頸後背,陸漸疼痛難忍,連連慘哼。
“陸漸。”阿市眼淚終於流下來,“你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