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2/4 頁)
宅院門第、鑲銅雕花木門、以及抱鼓石和磚雕。
一路車馬擠滿,甚是難走。遍看御用戲班的報子,今日沒有戲,遇著落空,冬兒心上不樂,只得再找別的班子。耳邊聽得一陣鑼鼓響,走過了幾家鋪面,見一個戲園寫著清堂園,是雪月班。進去看時,見兩旁樓上樓下及中間池子裡,人都坐滿了,臺上也將近開戲。
就有看座兒的上來招呼,引我和冬兒到了離臺近,靠牆一章桌子邊。剛要坐下,冬兒發現卻沒有帶著墊子,看座兒的隨手拿出了哥墊子放在椅子上鋪好,送上茶壺、香火。
不多一會兒開了戲。首場戲估計沒什麼好看的。望著那邊樓上,有一班像些京官模樣,背後站著許多跟班。又恍然見戲房門口簾子裡,有幾個小旦,露著雪白的半個臉兒,望著那一起人笑,不一會,就攢三聚五的上去請安。
在皇宮裡,曾聽教戲的師傅說,對於在侯門戲園中,登不了大雅之堂。而宮裡上流社會,興的是崑曲,這種雅部的玩意兒,曲調悠揚,唱詞典雅,很適合士大夫淺斟低唱口味。而花部的諸曲,雖然高亢悠遠,但唱詞卻鄙俚不堪,為了找轍押韻,甚至話都說不通,只有在民間才有一席之位。
遠遠看那些小旦時,也有斯文的,也有憐俐的,也有淘氣的。身上的衣裳卻極華美。有龍紋、有狐飾、有關公、有包拯,都是玉琢粉裝的腦袋,花嫣柳眉的神情。一會兒靠在人身上,一會兒坐在人身邊,一會兒扶在人肩上,這些人說說笑笑,像是應接不暇光景,可冬兒已經看出了神。
座位靠後的都是身無分文的貧苦之人,從前面一排向後面一望,這簡直像一個人海。他們所發散出來的熱力和空中的暑氣凝結在一起,罩在這個人海上面像一層煙霧。煙霧不散,海在屏住呼吸。
又見一個閒空雅座內,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好個威猛高達身材,一副兇惡的闊態,穿著金針海龍裘,氣概軒昂,威風凜烈,年紀二十出頭。隨後跟著三四個管家,都也穿得體面。自備了大錫茶壺,蓋碗、水煙臺等物,擺了一桌子,那人方才坐下。只見一群小旦蜂擁而至,把這一個達官貴人的座也擠得滿滿的了。見那人的神氣好不飛揚跋扈,顧盼自豪,叫管家買這又買那的,茶果點心擺了無數,不小心起身摔了一跤,還把管家破口大罵。我和冬兒聽得怪聲怪氣的,也不曉得他是那一處人。
很快,戲樂奏起來了,花旦踩著樂聲的拍子,以嫻熟而有節奏的步法走到腳燈前面來了。陽光射在他們五顏六色的絲繡和頭飾上,激起一片金碧輝煌的彩霞。這個迷濛的海上頓時出現了一座蜃樓。那裡面有歌,也有舞;有悲歡,也有離合;有忠誠,也有奸讒;有決心,也有疑懼;有大公的犧牲精神,也有自私的個人打算。但主導這一切的卻是一片忠心耿耿、為國為民的熱情。這種熱情集中地、具體地在穆桂英身上表現了出來。
過了片刻,戲換了一幕,名角女花旦以輕盈而矯健的步子走出場來的時候,這個平靜的海面陡然膨脹起來了,它上面捲起了一陣暴風雨,觀眾像觸了電似的對這位女英雄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她開始唱了。她圓潤的歌喉在夜空中顫動,聽起來似乎遼遠而又逼近,似乎柔和而又鏗鏘。歌詞像珠子似的從她的一笑一顰中,從她的優雅的“水袖”中,從她的婀娜的身段中,一粒一粒地滾下來,滴在地上,濺到空中,落進每一個人的心裡,引起一片深遠的迴音。這回音聽不見,但是它卻淹沒了剛才湧起的那一股狂暴的掌聲。
再生花(三十六)
重溫舊夢水空流,浮華一世轉瞬空
緣聚緣散緣如水,長歌倚樓已陌路
正在看戲之時,覺得自己身旁,又來了兩個人。回頭一看:一個胖子,另一個生得黑瘦,有了微須,身上也穿得華麗,都是三十來歲年紀,也有兩個小旦跟著說閒話。身旁的管家鋪上坐褥,一齊擠著坐下。
我聽他們說話,又看看那兩個相公,感覺平常,不算什麼富態之人。忽見那個熱鬧官座裡,有一個相公,望著這邊,一大臣走了過來,對胖子與那一位都請了安。這張桌子連冬兒是六個人,況兼那人生得肥胖,又佔了好多地方,那相公來時已擠不進去。
因見與我同桌,只道是一起的人,便向我彎了彎腰。然我是個知趣的人,忙把身子一挪,空出個坐兒。這相公便坐下了,即問了我的姓氏,連忙答應,也要問他名氏,忽見那胖子扭轉手來,在那相公膀子上一把抓住。那相公道:“你做什麼使這勁兒?”
便側身轉身向胖子靠近,一隻手搭在胖子肩上。那先坐的兩個相公,便擠眉弄眼,甩著兩袖走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