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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害怕槍口底下那黑洞洞深不可測的罪惡和恐怖。我寫了不少諷刺性小說,並結集出版,書名叫《殺狼》。說實話,我拒絕罪惡和恐怖,不想玩槍,更不想拿槍去“殺狼”。我希望我的小說代替槍,正像七十年前魯迅拿雜文代替匕首一樣。
然而,毫無辦法,去年以來,我想槍的念頭忽然非常強烈,甚至夢中常常遇見它。我還聽見那把槍在地下咆哮,槍膛中的子彈在轟隆轟隆作響,像炸雷。昨天,從網上看到一則訊息,稱二○○四年,全國有四百九十二名民警因公犧牲,六千九百二十名民警負傷,他們絕大多數是被歹徒所害。坦白地說,當年我玩真槍,心中找不到真正要殺的人,但今天,我似乎找到了。是的,我必須回老家找到那把手槍!
今天,我真的回了老家。但我很遺憾地告訴大家,我回老家,是看望一位抓劫匪而深度受傷的朋友,而不是尋找那把來歷神奇、在地下會咆哮的手槍,因為那把手槍其實子虛烏有,根本不存在,它僅僅是我腦中的想象產物。當然,我為什麼會怪怪地想象這麼一把手槍,並扯出四十年前的荒唐舊事,我相信讀者諸君是深知其中緣由的,這裡,我就不作說明了。不過,黑格爾有句名言,我覺得有必要提一下:“存在總是有理的。”
二○○九年二月二十二日於樂成馬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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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目書記樓
樂清統治者聚首的地方,老百姓習慣稱它為市府大院。二十年前,市府大院把一個來自農村、土得掉渣的小夥子,弄得暈頭轉向,讓這位小夥子刻骨銘心地記住了衙門辦事的艱難。在掛有“縣委辦公室”牌子的樓房裡,這位小夥子小心翼翼地找到了自己供職的位置。這座樓房別名叫書記樓,電話的鈴聲此起彼伏,它留給小夥子的第一個印象,就是“下腳重了,紅色的樓板會發出空洞的回聲”。
這位小夥子名字叫倪蓉棣,他那張沒有背景的臉,讓許多人見了再也想不起來。
書記樓是樂清的政治神經中樞,它壘就的每塊紅磚,都是老百姓醒著的眼睛。倪蓉棣在這座樓房裡,充當個性蒼白的捉刀角色。他經歷了七任樓主的更替。二十年後的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他懷揣工作調令,默默地離開了這座樓房。
倪蓉棣在另一座樓房裡找到了新的工作起點。
現在,書記樓以陌生、模糊又不失親切的形態走進倪蓉棣的回憶。它常常與倪蓉棣在夢中邂逅、對話。一天,它問:“倪蓉棣,你能點評一下七任樓主的功勞嗎?”
倪蓉棣回答:“小的不敢。”
書記樓說:“那我來點評,你覺得合適嗎?”
倪蓉棣說:“你是歷史的見證人,再說老百姓的眼睛沒有生鏽,你但說無妨唄。”
書記樓答應了。他列數道:第一任樓主吳正平,機構改革,吐故納新;第二任樓主仇保興,無為而治,觀念革命;第三任樓主鄭仕林,打造市場,撤擴並調;第四任樓主葉建新,三廊一港,撤縣設市;第五任樓主黃德餘,強鎮強村,工業起飛;第六任樓主徐令義,三線並進,電器文化;第七任樓主陳棉權,國際基地,中等城市。——不過,孤掌難鳴,無論哪任樓主,都須臾離不開領導集體特別是縣(市)長的鼎力合作。
“你認為哪任樓主留下的東西最多?”倪蓉棣問。
“歷史不能割裂,抽刀不能斷水,應該說,他們共同留下了許多東西。其實,只要為老百姓著想,無論是誰,其留下的東西,老百姓都是不會忘記的。”
“那誰帶走的東西最多?”
“此話差矣,沒聽說誰帶走東西,況且,凡是身外之物,想帶也帶不走的。——你聽說過《葡萄園》的故事嗎?”書記樓忽然反問。
倪蓉棣搖搖頭。
“其實,這個故事對每位當官的都有啟發意義。它說:一天,有隻狐狸來到了一個園子外,園子里長滿了葡萄。園子的柵欄扎得過緊,狐狸鑽不進去,於是它餓了三天。第四天,狐狸鑽了進去,它在園子里美美地飽餐了一頓。由於吃得太飽,出來時,狐狸又不得不餓了三天,直到第四天,它才鑽出了柵欄。”
故事說到這裡,書記樓忽然正色道:“我剛才的點評,乃一家之言。其實,真正的評判家是老百姓——老百姓心中的樹,都是永不泯滅的石碑,老百姓心中的歌,都是奔流不息的江河。”
“我是一位普通的幹部,那我能成為老百姓心中的樹、心中的歌嗎?”倪蓉棣問。
“這談何容易,不過,追求本身就是一首美麗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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