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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先生放下牌,緩緩地站起身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只聽他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你這膽小鬼!”然後不緊不慢地在大少爺的嘴上扇了一記耳光。
大少爺彷彿變了一個人,猛地跳起來,我從來沒有看見他像現在這麼漂亮。他大聲叫道:“你打我的耳光!就是上帝我也不會饒他的!”
亨利說:“小聲點,是不是還想讓老爺子起來幫著你一點?”
“二位先生!”我說著,站到他們倆中間。
大少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伸直手臂把我推開,仍然對著他的弟弟說:“你知道這一耳光意味著什麼嗎?”
亨利先生說:“我平生這還是第一次有意打人,是有意的。”
大少爺說:“我要用血來償還,我要用血來償還。”
亨利先生說:“請上帝作證,還是用你自個兒的血來償還吧。”說完,他來到牆邊從懸掛的一大堆刀劍中取下兩柄,拔去劍鞘,用劍尖對著大少爺,說:“找個見證人,咱們公平合理。就請麥科拉吧。”
大少爺隨手抽了一柄劍,說:“不必再侮辱我了,我這一輩子都痛恨你。”
亨利先生說:“老爺子剛上床,到屋子外面去找個地兒吧。”
大少爺說:“那塊灌木林裡有個好地方。”
我說:“二位先生,害臊不害臊!一個娘生的親兄弟,忍心嗎?”
亨利先生說:“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麥科拉。”他還是原來那一種處事不驚的神情。
我說:“那我可要干涉。”
這時我的生命岌岌可危,大少爺聽了我的一番話,用劍尖抵住我的胸口;我看到劍鋒上寒光閃爍,連忙舉起雙手,雙腳跪倒在地,我像個小孩似地哭道:“別,別。”
大少爺說:“咱們就不找他的麻煩了,家裡養個膽小鬼也不是壞事嘛。”
亨利先生像是沒有聽到我們倆之間的這一段插曲,仍然接著自己剛才的話說:“咱們還要一盞燈。”
大少爺說:“讓這個膿包帶兩支蠟燭就夠了。”
聽了這話,我滿面羞慚,但一看到他劍上的寒光就主動提出打燈籠去。
大少爺嘲弄我說話的樣子,並結結巴巴地學著我的話說:“我們不需要的——的——燈——燈籠,外面壓根就沒有一絲風,來吧,就拿兩根蠟燭,到前面去帶路,我拿著這個緊跟在你後面。”說著,又用那把明晃晃的劍指著我。
我舉著蠟燭,快步來到他倆前面。這幾步可真懸啦,我現在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不過,本領再大的膽小鬼充其量也只能當個奴僕。我一邊走,嘴裡兩排牙齒直打架。正如他剛才所說的那樣,外面果然沒有一絲風。霜凍把空氣包了起來,使它紋絲不動。在燭光下,我們的頭頂猶如戴上了一個黑色的罩子。三個人誰也不開腔,四周也萬籟無聲,惟有幾雙腳踩在霜凍的路面上發出喀嚓喀嚓聲。午夜的寒氣像一桶冷水澆在我的身上,我又冷又害怕,真是一步一顫抖。兩位少爺和我一樣光著腦袋,雖說剛從溫暖的廳堂走出來,可他們對溫度的差異卻渾然不覺。
大少爺說:“就在這兒吧,把蠟燭放下。”
我遵命而行,燭光在冰凍的樹叢中仍然那樣安靜而溫暖,和在屋子裡面毫無二致。我看著這兩兄弟拉開了架勢。
大少爺說:“燭光有點刺眼。”
“我什麼事都可以照顧你,”亨利先生說著,挪動了一下位置,“因為我知道你就要死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蒼涼,但仍然那樣洪亮。
大少爺說:“亨利·杜瑞,出劍之前我有兩句話要說。你是個擊劍運動員,只會用鈍頭劍,用真劍幹起來是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憑這一點我料定倒下的是你。再看看我的有利條件,如果你倒下了,我可以遠走他鄉,到我存著錢的地方去。如果我倒下了,老爺子,你老婆——你也明白她還愛著我——還有你的孩子,她更喜歡我一些——所有這一切都已經替我報了仇。你想過沒有,親愛的亨利?”他笑著看了看弟弟,然後行了一個擊劍禮。
亨利先生一言不發,也還了一個擊劍禮,接著兩柄劍就絞在了一起。
我是外行看熱鬧,再說腦子也因為寒冷、恐懼和驚慌而呆滯了。不過亨利先生似乎從一開始就佔據了上風,他懷著滿腔抑制不住的怒火頻頻向敵人出擊。離敵人越來越近,最後大少爺突然後退,嘴上輕輕地罵了一聲。估計這一下他又到了燭光刺眼的那個位置,於是兩人又調整了一番。這一次靠得更近了,亨利先生步步相逼,大少爺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