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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的戰士。對那些尚未被黑暗濡染的孩子,他“自己揹負著因襲的重擔,肩住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後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他的文字,濡染了暗夜的陰鬱氣息。他的步履,是暗夜中的沉重足音。他的所見,乃是暗夜中的斑斕色彩。
“我還是走好吧。”我們聽到空谷中傳來先生自言自語的聲音。他用自己的語言激勵著自己前行。
——先生就是從這樣的暗夜出發的。腳早已走破了,有許多傷,流了許多血。可他還是走,帶著從黑暗中所得的中傷。。。。。。
有一些時候,我們彷彿看到過他的背影,模模糊糊知道他遠去的方向,聽到他夜色中傳來粗重的呼吸和急喘的咳嗽。
但,也許他已走得太遠了。今天,當有人以種種理由要將之拋棄時,我們似乎看到他所站立的陸岸線在緩緩地向後退卻,離我們越來越遠;似乎看到在茫茫的天地間,一個向著荒原的背影,在黃昏中正一步步遠去、漸漸地被夜色消融。而先生的身後,本來狹隘的小道,隨即荊棘叢生,重新淹沒在荒蠻野草之中。
黑夜在薄暮中合圍,淹沒了曾經的一切。
引論:魯迅,或者我們(二)
二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潛藏著暗夜。
不管你橫刀勒馬直面它,還是繞道南山迴避它,總有一種稱作暗夜的東西,在你的心裡佔據了空間。它有時是一種失望,有時是一種疼痛,有時是一種虛無,有時是一份孤獨。正如所有光明的後面都有影子一樣,心裡的暗夜總是與你如影隨形。當成功過後、喜悅過後、幸福過後,當我們在失敗中轉身而回,在勝利的大歡喜中沉靜下來,總會看見自己與生俱來或者已經無法改變的創傷與痛楚;鑲嵌在心裡的某一部位,黑洞一樣,暗夜一樣。
或許正是我們心中這無法驅趕的暗夜,我們才懂得先生,才能相隔百年卻同樣觸控到先生搏動的心脈。暗夜,是先生與我們之間架起的一座穿越時空的心靈橋樑,是我們與先生心靈共振的一種媒質。
世間自古就有隻能共享樂的人,自古就有隻能共患難的人。物質世界如是,心靈世界亦如是。
我常常覺得,只有能在光明之中看見黑暗的人才能真正體悟先生;只有在人生最疼痛的時候才能真正走進先生的心靈世界理解先生;只有徘徊在人生邊緣的靈魂才能真正與先生同道共行。
在我們尚未深識先生時,或許會常常覺得自己似乎是光明得沒有影子的人。出生、上學、成長,似乎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成年後,工作、結婚、生子,事業正步步高昇,循序漸進,漸入佳境。我們忘記了生活的另一些可能,我們視那些強加在我們身上的歷史和社會的環境與條件為自然存在的、無法改變的、也無需改變的空氣、水份和土地。我們並不知道警惕光明背後那些鬼魅的陰影。
光明,常常與膚淺相伴;黑暗卻往往源自深刻。沒有森林的山崗上,陽光耀目,而深水井裡則是深邃無邊的黑暗。
當日子一天天湧來,青春的激情正像杯中的冽酒一樣慢慢揮發,生命在看似忙碌的步履中過早地耗盡,我們終於會發現自己的疲憊,發現自己的侷限,發現生命的種種不可能。繁華落盡,我們才能看清綠葉下扭曲的枝幹;水落石出,我們才會懂得水平面下潛藏的崢嶸。
我還記得,那天的陽光格外淨朗,空氣中微微地散發著春天特有的植物的香甜。南方一個寒冷陰溼的春節剛剛過去,馬路兩邊僅存不多的尚未開發的土地上,村民們的房前屋後桃花掩映。粉紅的花朵綴在細黑的枝條上,蜂蝶紛然,花瓣飄飛——二十多天前,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讀書,身心交瘁追求著一個據說不錯的功名——此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囚禁了百年的老人,在看見陽光與桃花的那一瞬,突然獲得了無邊無際的自由,陡然湧起的幸福,竟讓我滄然淚下。
然而,慣性的思維又讓我轉即思考:究竟是什麼囚禁了自己的幸福與自由?我心裡究竟懷著什麼樣的黑暗,讓自己放棄這窗外美妙的時光而追逐那些虛無的功名?
——這些年,常常是這樣,身處幸福的時候,我總是看見冷酷;當面對寂寞的時候,我竟感覺自己有了些微的疼痛與充實。我以為自己已經病態——在常人看來,這何嘗不是一種病態呢?但我知道,我是為自己心中的暗夜所挾持。
可我並不認識自己心中的暗夜。我不知它來自哪裡,它什麼時候滋長繁衍起來,盤踞在了我的心裡。但我必須尋找。我要在尋找中辨認、滌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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