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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解構的修辭策略
修辭
修辭,在《現代漢語詞典》中解釋為:“修飾文字詞句,運用各種表現方式,使語言表達得準確、鮮明而生動有力。”
顯然,這是狹義的修辭。廣義的修辭,不僅包括文字詞句的表達,而是就整個交流方式而言的。亞里士多德在《修辭學》中定義修辭為:一種能在任何問題上找出可能的說服方式的功能。而文學理論家韋恩。布斯在《小說修辭學》中認為:修辭不僅是指作家為了幫助讀者而介入小說的種種手法和技巧,而且,從廣義的層面來看,整個小說本身就是修辭性的。李建軍在《小說修辭研究》中認為:小說修辭是小說家為了控制讀者的反應,“說服”讀者接受小說中的人物和主要的價值觀念,並最終形成作者與讀者間的心照神交的契合*流關係而選擇和運用相應的方法、技巧和策略的活動。
修辭是表達的需求,為表達服務的。解構作為一種知識生產的方式,僅僅是一種宏觀層面的思維方法,在具體文字中實現解構,仍離不開修辭的選擇。
為深入理解《故事新編》中所運用的解構修辭,出於論述上的方便,我們不妨根據修辭在對作品的影響大小,在等級層次上分為修辭策略與修辭方法。修辭策略是宏觀上的、能影響作品整體形態的修辭方法,修辭方法是修辭策略在微觀上的、小說細部的形式。兩者在實現解構這一目標上是一致的。
在舊文字內部展開
批判是從“舊文字”的外部進行的,而解構則是深入到“舊文字”內部展開的。深入到舊文字的內部,是解構區別其它批判方式的關鍵所在,也正是解構修辭的基本策略。
外部的強敵往往容易防守。面對城牆下的千軍萬馬,不外乎高築牆、廣積糧,日夜巡邏,重兵把守。內賊則尤難提防,他使用的是你自己苦心經營起來的工具在毀壞你自己,你自己越強大,內賊對你的破壞就越能強大。
又若一幢房子。舊了,可以再買來新漆,重刷一遍則煥然;瓦碎椽朽,窗破戶蠹,都無關大體,修葺一番,照樣住人。但要是內部出了問題,結構散了,榫鉚鬆了,梁歪柱倒,基礎塌陷,則下再大的力氣也無可救藥。
因此,倘志在攻城,則不妨深入敵城,做一回內賊,煽動叛亂,開啟城門,迎自己的人進去;倘志在掀掉一座舊塔,則無妨扛起大鍬挖掉它的牆腳,掄起板斧砍斷它的樑柱,舉起重錘敲松它的榫鉚,它讓自行倒塌。
某種意義上,魯迅不啻是一個倒戈的內賊。他說過,自己是從“舊營壘”中過來的。他對準中國傳統文化的眉心反戈一擊,“往往致強敵於死命。”
二十世紀初,舊文化似乎走到了盡頭,成為眾矢之的。新文化、新觀念日益壯大,已成攻城之勢。不入城的攻城者也有,他們在城池外搖旗吶喊,製造聲勢,調動輿論,雖也作用不小,卻難以動搖舊文化的整體與根基。魯迅少年時有過紮實的舊文化學習基礎。這讓他獲得了出入中國傳統文化“舊城”的通行證,方便了他的“潛入”與“往返”。
但他終究是反叛的。《故事新編》不啻為他對舊文化的一次無聲的燒殺搶擄。宛若功夫蓋世的高人出場,所過之處,內力所及,梁傾柱脫,在其身後,中國傳統文化看似巍然聳立的古塔,轟然塌地,而高人聲色不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故事新編》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解構,首先是它深入了中國傳統文化的心臟。在心臟裡注入毒素,讓它隨著自己的血液擴散到全身,早日崩潰。
細分析,《故事新編》對舊文化的解構策略有三:一是將日常生活的細節注入到“舊文字”之中,或是將裝神弄鬼的舊文化拖入日常生活的泥淖,解除它莊嚴、神秘的外衣;或是讓“舊文字”在日常生活的照耀下中重新閃光,賦予“舊文字”新的意義。二是讓舊文化沿著自己的已經腐朽的內在邏輯軌道加速向前,直到抵達死亡的墓地。三是對著舊文化的牆腳挖下去,讓人看清舊文化的巍峨古塔是如何建立在“偶然性”的流沙之上。
如此種種,旨在利用舊文化本身的資源將舊文化置於不可調和的自我矛盾之中,所謂“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從而讓舊文化在充滿矛盾的“存在”中變得“虛無”,最終走向消亡。
策略一:注入日常生活的細節
大凡神聖的東西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想方設法遠離日常的庸凡生活。偶像之所以成為偶像,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要是知道神仙也要排洩、也要*,就不會有誰把他當神仙了。
“民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