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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油滑之處。”他說自己“過了十三年,仍然並無長進”,是針對自己作品中的“油滑之處”十三年而不改而言的。然而,這句話明顯是反語,不是“不長進”,而是看上去“不長進”,實際上則是作者的有意堅持;堅持是因為作者終於發現,因為“油滑”的保留而“沒有將古人寫得更死”,所以“暫時還有存在的餘地。”話雖然說得很謙虛,但對“油滑”的肯定態度已十分明確。
“油滑”與解構互為正反面
魯迅對“油滑”的認識是一個逐步發現與肯定的過程;也是一個從不自覺運用到自覺保留的過程。那麼,我們究竟應該將“油滑”放在一個什麼樣的理論位置看待,即:“油滑”在《故事新編》中的價值到底何在呢?
這個問題,又與如何看待《故事新編》的整體價值相關聯。如果僅將《故事新編》作為歷史小說,那麼,“油滑之處”自然就是穿插性的東西、區域性性的東西,就無法將它與創作主體的感受方式聯絡在一起;如果將《故事新編》作為諷刺作品,那麼,油滑則成了作者的創作基本原則了。
如前所述,我認為《故事新編》在整體上是“一個對中國傳統文化進行解構的文字”。基於這樣的認識,一些難以理清的關於“油滑”的問題就迎刃而解。當我們運用解構理論欣賞作品時,“油滑”就自然地收納到了《故事新編》的藝術整體之中,油滑才不會顯得遊離在作品主旨之外,而不像某些評論家所說的作為一種“穿插”。於是,作品的“油滑”與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解構,成了《故事新編》這個硬幣的正反面。“油滑”是解構策略的綜合表現形式,而解構中國傳統文化則是“油滑”所指向的目的。
油滑是如何與“解構”共同存在的呢?本書曾經列出過解構的三種策略:注入日常生活的細節;沿著舊文化的邏輯軌道前行;讓古塔建在偶然性的流沙之上。並且認為,在這些策略之下,作品具體運用了拼接、雜糅、延展、反諷、戲擬等解構方法。在這些解構策略的安排下,透過這些解構的具體方法的使用,最終使得作品呈現為一種“油滑”的色彩。我認為,這種“油滑”在《故事新編》中帶有整體性的傾向與調子,而不僅是具體指某一個細節。因為,任何一個細節,都是在具體的語境下獲得意義的,一個細節總是與其它細節之間形成關係,才會顯得“油滑”。如果沒有對墨子游說楚國的十分認真、客觀而嚴謹的描述,最後一段“遇到募捐救國隊,募去了破包袱”“到城門下想避雨,被兩個執戈的巡兵趕開了,淋得一身溼,從此鼻子塞了十多天”等,就失去了“油滑”形成的語境。吳穎曾經在《再論如何理解〈故事新編〉的思想意義》認為“這些‘油滑之處’不但在數量上只佔全書篇幅約十分之一,從內容上看也是作品中的十分次要的方面和部分,它所起的也只是次要的、弊中之利的戰鬥作用”。顯然,他對“油滑之處”的判斷是十分機械、刻板的。將作品中的所謂“油滑之處”進行統計與劃分,是十分不妥的。
只有將“油滑”放到解構的大背景中去加以理解,我們才能看清,它不過是解構策略下的作品所呈現的一種外在形態,這種外在形態是解構手法的運用在作品中所形成的質地與紋理。《理水》是《故事新編》中“油滑”氣息最為濃厚的一部作品。作品用延展的手法結構全篇,渲染了夏禹治水的背景,用雜糅的手法將現代生活的場景移到了古代人的生活之中;透過語言戲擬刻畫了脫離實際、無聊甚至反動的學者。這些解構手法的運用,最終綜合在一起,形成了《理水》獨特的“油滑”色彩。
這樣,“油滑”與解構就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體,它們成了一枚硬幣的兩面。而對一部作品,從理論的一面看,《故事新編》是解構的文字,它使中國傳統文化牢固的“權力…知識”結構得以鬆動;從文字的一面看,它所呈現在我們讀者面前的是“油滑”質地的小說,幽默、嬉戲、智慧、活潑,這種質地恰恰又是解構思維方式在文字上的外觀形態。
被忽略的文學遊戲功能
同此,我們又看到了“油滑”所帶來的另一層意義:文學的遊戲功能。
記得一位名教授在一次講座中說過一個趣事。同事問他最近看什麼書,他老是回答:正在讀卡夫卡。而事實上,他常常一回到書房,就扔下卡夫卡,抱起金庸的武俠狂讀到天亮而不知疲倦。作為文學教授,當然深知卡夫卡和金庸的區別,但他仍抱起金庸至天亮,這不是一個人的品味問題,而是文學的遊戲功能的問題。
歷來,認識功能、教化功能與審美功能,常常被認為是文學的三大基本功能。而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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