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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並非完全合法。
米歇爾突然離開吧檯,好似陡然想起烤箱裡還烤著奶酥,他回來時,帶了些東西擺在我面前的吧檯上。
“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吧檯放著一個螺旋形的酒杯,帶著短短粗粗的把兒;一隻更小的玻璃杯,矮矮胖胖的,不過一個頂針那麼寬,兩個頂針那麼高;還有一支像是被壓平的錫制湯匙,上面對稱地打著孔,平頭下有個U型的結。
“這個地方在我接手前是家咖啡廳。”米歇爾說,“我們在打牆時發現了這些東西,你以前見過這些東西嗎?”
我看不出那些是什麼東西。
“在從前,所有的咖啡廳都有這些東西。它們是用來喝苦艾酒的。”他把食指彎起來在鼻孔附近挖,這是喝醉酒的標準動作。他拿起那兩個比較小的酒杯,“這是用來量苦艾酒的老式量杯。”我接過來,沉甸甸的,很結實,像個鉛塊。他拿起另一個杯子,將平頭湯匙平放在上面,柄上的結剛好緊緊地扣住杯子邊緣。
他輕敲湯匙,“在這上面放點糖,在上面倒水,水經過糖,穿過洞流進苦艾酒。在19世紀末,這是種非常時髦的喝法。”
米歇爾告訴我,苦艾酒是一種從烈酒和苦艾草蒸餾出來的綠色液體。很苦,有刺激性,會讓人產生幻覺,會上癮,很危險。因為含有將近70%的酒精,可能導致失明、癲癇和精神錯亂。據說梵高就是受到這種酒的影響,割掉了自己的一隻耳朵,法國詩人魏爾倫(Verlaine)也是因為這種酒槍殺了另一位詩人蘭波(Rimbaud)。還有一種病以它命名,“苦艾酒中毒”,因為上癮的人很容易死掉。在1915年時,苦艾酒被禁。
當時有一個名叫朱爾斯·潘諾的人,在靠近亞維隆的蒙發斐(Montfavet)有一座苦艾酒酒廠。由於不希望看到苦艾酒就此消失,他改用合法原料八角茴香來造酒,此舉十分成功。而這種酒最大的好處就是,客人總能活著回來買更多的酒。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吧!市面上的茴香酒是出生在亞維隆的,就和我一樣。來,試試這一種。”
他從架上取下一瓶卡尼爾酒,我敢說我家裡也有一瓶同樣牌子的酒,標籤上寫著“卡尼爾,我的茴香酒,制於卡維隆”。它的顏色比潘諾酒的鮮綠色稍微柔和些,喝起來也沒有那麼烈。而對於喝起來還不錯的本地酒,我絕對是支援的。
卡尼爾酒瓶快空了,而我還好好地站著。為了繼續給我上第一堂課,米歇爾建議我再嚐嚐另一種名牌酒,這樣我才能在口味及顏色相近的酒中,分個高下。他倒了杯裡卡酒給我。
喝下一杯又一杯不同牌子的茴香酒後,我已難保持客觀學術的眼光來比較這些不同牌子的茴香酒。這些酒我全都喜歡,口感清爽舒暢,讓人著迷。有的牌子比另一種多放一滴甘草,但在喝過這麼多味道香濃、度數又那麼高的酒之後,舌頭都已開始麻木。然而這種感覺棒透了,讓人喝了一杯還想要第二杯。兩三杯酒下肚,用來評酒的種種挑剔言辭,統統都消失了。要當一名茴香酒的品酒師,我大概是不可救藥了,快樂、飢渴,但毫無希望。
“你覺得裡卡酒如何?”米歇爾問。裡卡酒還不錯,只是今晚我似乎上了太多的品酒課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寫下很多問題想請教米歇爾。比如,為什麼這麼有名的茴香酒,發源地卻如它的顏色般迷惑不清?在潘諾酒之前,是誰發明了茴香酒?為什麼它和普羅旺斯這般緊密相連,而不是勃艮地或盧瓦爾(Loire)河谷地區呢?我又回去找我的老師。
不論在何時向普羅旺斯人請教關於普羅旺斯的問題,天氣、食物、歷史、動物習性或人的怪癖,我一定可以得到答案。普羅旺斯人喜歡指導別人,愛發表個人的高見,特別是大家圍坐在桌子邊上時,尤其如此。所以,米歇爾在一星期中餐廳不營業的那天,特地安排了一個午餐會,邀請了幾個他稱為“負責任的人”吃飯。他們會非常樂意幫助我尋找答案。
一共有18個人聚集在米歇爾的院子裡的白色帆布大陽傘底下。我被介紹給一大群人,一堆混在一起的名字、臉孔、和個人資訊。其中有一個來自亞維隆的公務員,一個來自卡朋特拉斯的葡萄酒農,兩個裡卡酒廠的經理,及兩個來自卡布雷爾村的黨派人士。其中有個人甚至還打著領帶,不過五分鐘後,他就將領帶鬆開套在送酒的小推車上了。
一堂茴香酒課(2)
這就是所謂的正式禮節的匆匆登場以及更加匆匆的結束。
大多數人都和米歇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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