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頁)
氣咻咻地停在電話亭的另一邊。司機和我從隔著車子的安全距離悄悄地打量對方。他是一個人,我下了車。
我一直以為會遇到一個滿口黑牙的老農,腳上蹬著帆布靴子,斜眼看人,目露兇光。但實際上這位X先生很年輕,一頭修剪整齊的黑髮,乾淨的鬍鬚,看上去很舒服,我們握手的時候,他還衝我笑了笑。
他說,這麼黑你肯定找不到我家,跟我來吧。
我們上車,離開大馬路上了蜿蜒的石子小路,一直往大山深處開去。X先生就像在高速公路上一樣,而我就跟在他身後一路蹦蹦跳跳、跌跌撞撞地前進。終於,他轉進了一個狹窄的入口,在一棟圍滿了胭脂櫟、沒有開燈的房子前停了下來。我一開車門,一隻巨大的阿爾薩斯狼狗從暗中跳出來,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我的腿,但願它已經被餵飽了。
我一進前門就聞到了松露的味道——那種熟悉的、微微的腐味,除了玻璃和錫罐,可以穿透任何東西。甚至把蛋和松露放在一起,蛋吃起來都會有松露的味道。
廚房桌子上,一隻舊籃子裡盛著一堆黑色的松露,一節節的,外形醜陋,但味道鮮美,價格昂貴。
“看!”X先生把籃子湊近我的鼻子,“我已經把泥土刷乾淨,吃之前洗一遍就行了。”
他走到一個櫥櫃前,拿出了一付老式的秤盤,掛在桌子上方橫樑上垂下的一個鉤子上。他把松露一個個地用指頭壓過,確認它們夠結實,然後放進發黑的秤盤,一邊秤一邊告訴我他的新實驗。他買了一隻迷你越南豬,準備把它訓練成松露搜尋專家。豬的嗅覺比狗還靈敏,但是一般的豬體積都有一臺小型拖拉機那麼大,要帶在車上去馮杜山下的松露產地並不方便。
磅秤指標盤旋了一陣,最後停在了兩公斤處,X先生把松露裝進兩個亞麻袋裡,他舔舔大拇指,數著我給他的鈔票。
“正好。”他拿出一瓶馬克白蘭地2和兩個玻璃杯子,我們幹了一杯,預祝他的馴豬大法成功。他說,明年松露上市的時候,我一定要抽一天過來看看他的豬實地上場演練。超級松露獵豬將會成為探測技術的重大發展。我走的時候,他送給我一把小松露,還有他的煎蛋食譜,祝我的倫敦之旅一路順風。
松露的味道在車上一路上伴著我回家。第二天,我的手提行李也散發著松露的味道,飛機降落在希思羅(Heathrow)機場,我準備把行李拿出來過英國海關的X光時,一股強烈的松露氣味從我頭頂上方的行李箱裡傳了出來。其他旅客好奇地看著我,一個個都側身躲開了,好像我得了重口臭一樣。
那時正是艾薇娜?嘉莉發出沙門桿菌警告的時候,我馬上想象到自己被一群警犬圍著,因為攜帶可能危及國人健康的異國不明物品而被關進檢疫所隔離的樣子。我小心翼翼地過了海關,海關官員連鼻孔都沒動。但是計程車司機卻起了疑心。
“啊呀,你帶了什麼呀?”他問。
“松露。”
“哦,松露啊,爛了很久了,是吧?”
他把前後座之間的隔離窗拉上,我也樂得清靜,免得聽計程車司機一路上一個人嘮叨下去。我在弗蘭克家門口下車,司機老兄還特地下車來把後面的車窗開啟。
我們的隱世大亨先生親自在門口迎接我,直接撲向了松露。他把其中一袋傳給請來吃晚飯的客人看,有些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們聞的是什麼。弗蘭克把他的家庭主廚從廚房裡請出來,那是個舉止威嚴的蘇格蘭人,我常常把他當成多莫將軍。
“沃恩,我們最好先處理這些東西。”弗蘭克說。
沃恩揚起眉毛,優雅地聞了聞,就知道是什麼了。
“啊!多好的松露,正好配明天的鵝肝醬。”
向X先生買松露(2)
X先生也一定同意!
* * *
離開倫敦快兩年了,再回來感覺很奇怪,一切都恍若隔世,顯得十分陌生。我也很驚奇,自己居然改變了這麼多。也許是因為這裡是倫敦,掛在每個人嘴上的永遠是錢、房產價格 、股市或者大大小小的公司瑣事。曾經被人抱怨個不停的天氣現在沒人提起,雖然它還是那麼糟糕,這一點倒是一點都沒變。日子就在滿天飄著的灰濛濛的細雨中度過,街上的行人弓著背躲著下不完的雨。交通幾乎停滯,但是大部分司機似乎都感覺不到――他們忙著打電話,忙著討論金錢、財產。想念著普羅旺斯的明亮、空曠,還有晴朗開闊的天空,這時,我深深地明白自己再也不會回到城市居住。
去機場的路上,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