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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問我要去哪裡,我告訴他,他點點頭,表示知道這個地方。
“我去過那裡,弗雷吉斯(Fréjus),跟車隊去的,貴得要命。”
他收了我25英鎊的車費,祝我旅途愉快,並且警告我說弗雷吉斯的飲用水讓他大大地受了罪,在廁所裡待了整整三天,不過他的妻子倒是過得挺開心。
我飛離冬天,重返春天,切身體會了降落在馬賽的馬里尼安(Marignane)機場的簡便。這一點讓我永遠搞不明白。馬賽以毒品交易中心而聞名,整個歐洲有一半的毒品在這裡交易,可是在這裡,任何旅客的手提箱裡如果裝著大麻、可卡因、海洛因、英國切達乾酪或者任何違禁品,無需透過海關就可以直接走出機場。和天氣一樣,這裡跟希思羅機場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 * *
X先生聽說他的兩公斤松露大受歡迎,感到十分高興。
“你朋友喜歡吃松露?”
“是啊,不過他的朋友中有一些不太喜歡那種味道。”
我幾乎可以聽到他在電話那頭聳肩膀的聲音。“松露的味道是有點怪,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喜歡的人算他有口福。”他大笑,然後聲音變得有些神秘兮兮。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一卷我拍的錄影帶。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一邊喝酒一邊看。”
好不容易摸到他家,那隻阿爾薩斯犬撲上來歡迎我,彷彿我是一根久違的肉骨頭。X先生衝著它發出噓聲,就像獵人們在樹林裡常乾的那樣,命令它從我身上下來。
“它只是跟你玩玩。”他說,這句話我也聽到過。
我跟著他走進陰涼的廚房,滿屋子都是松露的味道,他把葡萄酒倒進了兩個大玻璃杯。“叫我亞倫好了。”說“亞倫”的時候,他用標準的普羅旺斯鼻音發出了“亞郎”這個音。我們走進起居室,四周的百葉窗都放了下來遮太陽,他蹲在電視機前把錄影帶放進放影機裡。
“瞧,不是楚浮那種大師級的片子,只是我的一個朋友拍的,他有臺攝像機。現在我還打算再拍一部,要更有專業水準一點的。”亞倫說。
《戀戀山城》(Jean de Florette)的主題曲響起,然後一個身影出現在螢幕上,是亞倫的背影,正和兩隻狗一起向一座山上走去,遠處是馮杜山和它白色的山頂。螢幕上打出了標題,Rabasses de Ma Colline,Alain解釋說rabasses就是普羅旺斯語中的松露。
雖然攝像師的手有些輕微抖動,而且剪輯得也不夠流暢,但片子還是非常精彩。狗兒先是仔細地聞,然後用前爪使勁刨,直到亞倫用手肘把它們推到一邊,把手小心翼翼地伸到被刨鬆了的土壤下面去。找到松露的話,就賞塊餅乾或是香腸給狗兒吃。這個時候,攝像機就晃動著拉近鏡頭,來個特寫,沾滿泥土的手上託著一團沾滿泥土的東西。沒有旁白,只有亞倫對著鏡頭說話。
“它表現不錯,小的那隻。”然後螢幕上就出現一隻體型嬌小、外表平常的狗,在那裡仔細研究生長松露的橡樹根部。“但是它已經老了。”狗兒開始挖,亞倫出現在鏡頭裡,特寫,一隻沾滿泥土的狗鼻子,亞倫的手把狗推開,他的手指在泥土中摸索,挑出石頭,慢慢地挖,最後挖出一個六英寸深的洞。
影片忽然斷了,鏡頭上跳出一隻雪貂警覺的臉,亞倫站起來,按下快進鈕。“這是用來抓兔子的,這裡還有一些好東西,只是現在已經不太看得到,很快就會變成歷史了。”
他放慢帶子,鏡頭裡,用來獵兔的雪貂被不情願地塞進了一個帆布揹包。片子忽然又斷了。這次出來的是一大片橡樹。一輛雪鐵龍2CV貨車搖搖晃晃地開進了鏡頭,停下來,一位很老的先生走了出來,頭戴布帽,身上穿著一件走形的藍夾克。他對著鏡頭笑了一下,然後慢慢走到車後面,開啟車門,拿出一塊粗糙的木板。他看著鏡頭,又笑了一下,身子探進貨車後廂,站直了,手裡握著一段繩子,再笑,然後開始拉。
貨車晃動起來,一點一點地,一隻豬慢慢露出了它粉紅色髒兮兮的頭。老先生更用力地拉了一下,這隻龐然大物顫悠悠地走下木板,搖搖耳朵,眨眨眼睛。我有點期望它能像主人一樣,在鏡頭前亮個相,但它只是站在太陽底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對自己是演員的這一身份無動於衷。
亞倫說,“去年,這隻豬找到了將近300公斤的松露,好大一袋哦!”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眼前的這隻動物,去年一年賺得比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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