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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電報作風,只會一味地省字,拿起稿費來不上算。”
姑侄倆的對話,比以前有意思得多了,因為張愛玲已經長大,能領悟較深刻一點的幽默了。
那時,報紙上發表過周作人譯的一首著名的日本詩:“夏日之夜,有如苦竹,竹細節密,頃刻之間,隨即天明。”西行法師作,載於《山家集》。
張愛玲很喜歡,就拿去勸姑姑看。姑姑讀了,說不懂,但想想又說:“既然這麼出名,相比總有點什麼東西罷?可是也說不定。一個人出名到某一個程度,就有權利胡說八道。”
姑姑有個朋友,老是願意說些廢話,姑姑就很苦惱:“生命太短了,費那麼長時間和這樣的人一起是太可惜——可是和她在一起,又使人覺得生命太長了!”
一天夜裡寒冷,姑姑冷得不行,就急急地鑽到床上,說:“視睡如歸。”愛玲聽了,大感有趣,說這就是一首小詩了:“冬之夜,視睡如歸。”
還有一次,兩人吃蘿蔔煨肉湯,愛玲問胡蘿蔔是如何從外國傳入的,姑姑的回答簡潔利落。愛玲就把它記下來,稱讚是時髦散文:“妙在短——才起頭,已經完了,更使人低迴不已。”
她用英文小試鋒芒(7)
姑姑也有她隱秘的感情世界,並不是木知木覺的老小姐一個。除了愛玲,她也許沒向任何人透露過。
如果《小團圓》關於這方面的描寫是實,那姑姑的情史也是有“猛料”的。
在《小團圓》裡,與姑姑對應的角色,叫做“三姑”,曾親口述說自己與一個表侄的私情,又因那位晚輩移情別戀,這段不倫之戀無疾而終。
姑姑由於失戀,每天在洋行辦公室裡待到很晚,與一個混血兒年輕男同事*,打發寂寞。
可是不曾想,那位年輕漂亮的男同事後來竟會*了她!
說完了許許多多錯綜複雜的事之後,姑姑忽然不經意地說:“他喜歡你。”
這個“他”,是指那位表侄,而愛玲應該叫表哥了。
愛玲聽了只是詫異,也不敢再問什麼了。
姑姑有了新職業後,愛玲也有了稿費收入,兩人一下“闊”了起來。兩位德國房客搬走了一個,空出了一間房來,愛玲可以單獨住了。
蔥油餅從此告別,僱的老媽子也給辭退了。
姑姑早年在國外學過烹飪,這時就自己動手做菜。愛玲只會煮飯,便把買菜的任務承攬下來。
有天晚上,她乘著月色去買“蟹殼黃”,穿了一件緊窄的紫花短旗袍,亭亭玉立,長髮半卷著。路邊山東煎餅攤子的攤主看見她,摸不清是什麼路數,不禁多看了她兩眼。
買菜回來,明月正當頭,她心裡一陣空虛:“二十二歲了,寫愛情故事,卻從來沒戀愛過,給人知道了不好。”
這一時期的張愛玲,有福了!
這樣睿智而又親切的日子,何其珍貴——“值得一看的正多著”。
譬如這個愛丁頓公寓,就很可留戀。
它是七層樓,最上面的兩層是收縮排去的,於是就像一艘遠洋輪,富麗而昂揚。
這種Art�Deco風格的公寓,在當時是一種時髦,上世紀初在靜安寺路兩側建了不少。時至今日,公寓被遮擋在靜安寺林立的高樓之下,肉色牆面也舊得有些發黑,但仍屬鶴立雞群的那一種。
公寓的電梯,是富有貴族氣的鐵柵門式,開起來軋軋作響。
從公寓走出去,10分鐘就可以走進後來《色?戒》描寫的場景裡去——“從義利餅乾行過街,到平安戲院、全市惟一一個清潔的二輪電影院……對面就是剛才那家‘凱司令’咖啡館,然後西伯利亞皮貨店、綠屋夫人時裝店……”
這裡,是靜安寺路最昂貴的地段,到現在也還是。
公寓的最美處,還在於它闊大的陽臺。愛玲常站在這裡,看臨近電車廠的電車“回家”,聽不遠處軍營裡單調的號聲,俯瞰“肥白如瓠”的上海人在路上行走……
住在公寓裡的姑姑,這時候會在她耳邊猛然冒出一句:“我簡直一天到晚發出沖淡之氣來。”
這個情景,像是亂世裡忽然就有了知己。
——命運給予張愛玲的溫情,真的也不算少!
。 想看書來
朋友亦有形形色色(1)
在張愛玲成名之前,僅有炎櫻這一個朋友。在她的視野開啟以後,陸續又有了一些朋友。
朋友這個東西,在現代社會里的定義,已經很複雜。他們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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