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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她曾有過那樣的困惑。
文學,也有所謂的“潮流”,裹挾於其中的,聲勢就要比別人大得多。邊緣者、後來者、不屬於幸運兒的,就永無出頭之日。
一直到這次談話的時候,她還在憂傷: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的。——展示臺上沒有,就等於沒出現過。文學史之殘酷,不亞於“二十四史”!
操控這一切的,不過是幾十個gregarious而已!
“不過,一個作家實在無法顧忌這些,”她說,“我現在寫東西,完全是還債,因為從前曾經許下心願。……我這個人是非常stubbom頑強。的。”
她還以描寫上海為例,說:像許多洋人心目中的上海,不知多麼彩色繽紛;可是我寫的上海,是暗淡破敗的。而且——她用手比劃著——就連這樣的上海,今天也像古代的“大西洋城”,沉到海底去了。
水晶聽著,不禁凜然——“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玉石俱焚的感慨。”
一個人的頑強,不在於體魄,而在於精神。張愛玲,骨子裡根本就不是什麼“臨水照花人”!
當夜,水晶從她的三層樓公寓出來,已是凌晨2∶30了,仍覺談興未盡。臨別前,張愛玲還送了水晶一本親筆題贈的《怨女》英文字。
正如張愛玲在談話結束時所說:這樣的談話,10年大概才能一次!她還說,朋友間會面,有時終身才得一次。
那麼,這次水晶是滿載而歸了。
太平洋上的輝煌落幕(1)
80年代,中國大陸從動盪走向安穩,各種禁忌也隨之消失。
對多難的人民來說,這是個福音訊至的時代,遠在海外的張愛玲,也體會到了絲絲縷縷的暖風。
1979年,姑姑輾轉和她取得了聯絡。
——這感覺,真是“忽聞海上有仙山”!
當年愛玲離開上海時,和姑姑相約,斷絕一切通訊聯絡。這個做法,不免有點草木皆兵,但是到了*,就顯出姑侄倆的遠見了:正因為沒有聯絡,姑姑便沒背上“海外關係”的沉重包袱。
幾十年間,張茂淵基本平安無事,但她當年的初戀情人李開第卻難逃一劫,扣上了“洋奴”的帽子,被折騰得半死,直弄到“六親斷絕”,妻子也在1975年病逝了。
這時候的李開第,孤苦伶仃,只有張茂淵還常來照顧他。他後來回憶說:“沒有人敢來看我,惟有張小姐仍來看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還轉不上念頭要結婚,人都老了。”陳怡真《到底是上海人》。
1979年,李開第獲*,在朋友們的撮合下,與張茂淵結婚。兩人同齡,都是78歲,是地地道道的“黃昏戀”。
改革開放以後,姑姑聯絡上了宋淇,給張愛玲寄去了第一封信。
堪稱傳奇的是,姑姑此時,仍舊住在愛玲走時的那個“卡爾登公寓”。
愛玲回信嘆道:“我真笨,也想找你們,卻找不到,沒想到你們還是在這個房子住。”
不過,姑侄倆此後的通訊並不頻繁,有時姑姑半年也收不到愛玲一封信。
1981年底,上海《文匯月刊》刊出張葆莘的文章《張愛玲傳奇》。這是大陸報刊1949年以後第一次出現張愛玲的名字。
弟弟張子靜看到了,欣喜莫名。
他們的父親張廷重,早就於1953年因肺病去世。解放前,張廷重幾乎把所有的家產敗光,和孫用蕃租住在江蘇路一間只有14平方米的房子裡,相依為命。
那時,張氏家族在青島還有一處房產是在張廷重的名下,解放後人民政府實行贖買政策,將房產收歸國有,每年發給張廷重一千多元定息。這樣,他晚年雖然夾著尾巴做人,但好歹不至於潦倒了。
孫用蕃在解放後為經濟條件所困,人也變勤快了,東奔西走地攬些活兒幹,以補家用。張廷重去世後,她靠著定息收入,還是活得下去的。
*爆發後,定息不再發了,可巧孫用蕃有個弟弟在東京,以前欠她的錢,這時候就隔三差五給她寄錢,這麼維持了下來。70年代中,她因患眼疾雙目失明,僱了一個小保姆伺候,於1986年去世。
張子靜一直未婚。解放後,在上海浦東當小學教師,先後換了幾所學校。後來他任教的小學升格為中學,他也就成了中學教師,1986年正式退休。退休後,就搬到江蘇路的14平方米小屋來住了。
因為張子靜和姑姑素無聯絡,所以姑姑和張愛玲通訊,他一直不知道。19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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