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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寫的那樣。
而後,張愛玲又開了一罐糖醃番石榴,因為知道水晶在南洋待過,可能會喜歡熱帶水果。
水晶簡直想不到張愛玲會這樣瞭解他,原來還一直以為,自己在她眼裡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
他們談話所涉及的範圍很廣,隨意且又十分深入。
“孤島”中的恬然老婦(8)
張愛玲說自己喜歡看章回小說,尤其是張恨水的幾本小說,“一看神經就會鬆懈下來,有一種relaxed鬆懈的、隨意的。的感覺。”正因如此,讀起來才“嗜之若命”。
水晶告訴她,自己最近看了《歇浦潮》,叫好不止,很少碰到這樣好的小說。張愛玲顯然是遇到了知音,很高興,說一直沒有人提到過這本小說,應該有人提一提。
《歇浦潮》是民國初年的“鴛鴦蝴蝶派”小說,作者叫朱瘦菊,筆名“海上說夢人”。小說寫的是民初上海十里洋場眾生相,寫了*、新劇藝術家,還有革命黨人等各色人物。不僅場景逼真,在挖掘人性的卑劣方面,也很透徹。
張愛玲說,這本書是中國“自然主義”作品中最好的一部。她很欣賞水晶對《歇浦潮》的品評,對水晶說:“真應該寫下來,比你寫我更要好,更值得做。”
二人從《歇浦潮》,自然就談到了《海上花》。張愛玲用手勢比劃著說:“像紅樓有頭沒尾,海上花中間爛掉一塊她說時用手比成一個圓圈。,都算是缺點。”
再講到30年代的小說,她總喜歡用“拖一條光明的尾巴”來形容,又用“戲肉”一詞來形容小說中的精彩部分,這都讓水晶感到新奇。
接著,水晶又對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沉香屑第一爐香》、《阿小悲秋》、《紅玫瑰與白玫瑰》、《半生緣》等逐個評點。張愛玲說,自己早年的東西,都不大記得了,只有《半生緣》最近重印過一次,所以記憶還算新。
水晶的評說,令她相當感慨:“你看得真仔細!要不是你這樣一說,我完全記不起來了。”頓了一頓,她又說,“我的作品要是能出一個有批註的版本,像脂本紅樓夢一樣,你這些評論就像脂批。”
張愛玲也談到了五四以來的作家,說她非常喜歡讀沈從文的作品——“這樣好的一個文體家。”
她對《駱駝祥子》評價不高,認為老舍還是短篇精彩。對錢鍾書,說只看過《圍城》,沒有碰過他的短篇。
還有現代作家中最重要的一位——魯迅,張愛玲的評價是:“覺得他很能暴露中國人性格中的陰暗面和劣根性。這一種傳統等到魯迅一死,突告中斷,很是可惜。因為後來的中國作家,在提高民族自信心的旗幟下,走的都是‘文過飾非’的路子,只說好的,不說壞的,實在可惜。”
對當時的臺灣作家,她也熟知,但未予置評。她認為臺灣作家聚會太多,是不好的。作家還是分散一點的好,避免彼此受到妨害。
水晶跟著便說,夏濟安也在一篇文章裡提到過,臺灣作家不是隱士,是“聲名狼藉的朝夕聚會的社交家,notoriously gregarious。聲名狼藉的群居者。”
——作家頻繁相聚,何以不好,甚至會“彼此受到妨害”?
大概是彼此吹噓,就易於滿足;思想水準都不由自主朝低處走吧。張愛玲一貫的“孤軍”式的寫作狀態,在這裡也就找到了合理的依據。
在談話過程中,她站起身來,走到廚房裡,給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不擱糖,只放牛奶。然後,又給水晶端了一杯來。
她解釋說,一向喜歡喝茶,不過在美國買不到好茶葉,只有改喝咖啡。
水晶問:“為什麼不請朋友從香港或者臺灣寄點來?”張愛玲連忙說:“我頂怕麻煩人家,因為大家都忙。我什麼事都圖個簡單。”
說話間,她一杯咖啡已盡,又去斟了一杯來。她說自己,一喝起咖啡來,就要喝個不停。
這樣的談話,真是漶漫無邊,著實盡興!
談話最後還涉及到了一個關鍵問題——張愛玲對於自己創作的評價:
談到她自己作品留傳的問題,她說感到非常的uncertain(不確定),因為似乎從“五四”一開始,就讓幾個作家決定了一切,後來的人根本就不被重視。她開始寫作的時候,便感到這層困惱,現在困惱是越來越深了。
水晶聽了,不勝黯然!
真要感謝水晶先生為我們透露了這個資訊。在當今對張愛玲須要“高山仰止”的時候,我們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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