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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妄言之。
詩曰:
松聲鶴影一何清,掃卻飛塵自剔翎。
也是前緣結三世,一方小硯契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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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與“雲散”
《紅樓》之“散”,是泛言,“雲散”則為專指。“雲散”其貌也似泛言,如“風流雲散”之語,其實不然。蓋第五回同時兩見,互參合解,其義遂明——
寶玉入夢,到一“幻境”,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歌曰:“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一見也。後聆曲文:“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二見也。這是詠歎湘雲的,“雲”乃雙關之義,隱含專名——則可悟“春夢隨雲散”者,似泛而實專也。蓋“香夢沉酣”的花名酒籌,只屬湘雲一人,別人無份。
懂了這層微義,即恍然而徹悟:原來“紅樓”之“夢”的這個特大的夢字,奧義也在她一人身上。宋詞人史達祖(字邦卿,號梅溪)懷人之句雲:“近時無覓湘雲處,不記是行人。樓高望遠,應將秦鏡,多照施顰。”此例正以雲比人,謂其漂泊易散也。“史”——“湘雲”,莫非藝術聯想在此乎?
“雲散高唐”,又一確知此“雲”者,巫山神女也——於是立刻又恍然大悟:這“湘雲”者,又來自東坡之朝雲女史也。
東坡犯了政治罪,一謫再遷,遠至極邊,望中原如“青山一”,其時無人肯隨他受苦,只一朝雲至死不肯離去。雪芹其有觸於懷乎?
有人必問:既是“雲散”了,如何又有什麼“寶湘重會”?豈不是全錯了?“慰語重陽會有期”,“暫時分手莫相思”,皆菊花詩中十分重要之句也,難道可以視而不見,置而弗論?寒塘鶴影之際,湘雲一個石子兒打散了水中月影,那月“粉碎”了,散了——然後散而復聚,幾經變化方定。此象徵也。
從“菊花詩”看,其散而聚、聚又散,亦非一次。雪芹所歷的兩次朝局家運的鉅變,本來就不是一種“單一直線發展”的那種簡單思路者所能理解,他的生活閱歷太複雜了,筆下的故事,豈能是“看了上句,就知下句是什麼”的那種筆墨可比,勿以俗常之見而論春秋,其可也。
詩曰:
雲散花飛痛可知,暫時分手莫相思。
悲歡離合炎涼態,不是尋常“模式”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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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是“謎”
妙玉其人其事,尚未得到“解讀”,姑借“新聞炒作”術語謂之“謎”,亦隨俗之道也。
妙玉是為某一勢家所逼,因而避難變裝——帶髮修行。她並非看破紅塵,了悟人生式的出了家,嫉世憤俗,倒是有的。她信不信佛?還不能武斷,書裡說她進京是為了尋訪觀音遺蹟。這一特筆值得研究,是訪古?還是虔誠供奉慈悲大士?總不敢妄言。
說起這兒,我還真得向熟悉老北京的專家請教,到底這處遺蹟究在今日之何處?可惜尚未能答。
如若此語不是雪芹虛設,那就表明妙玉是面冷心熱之有情人,異於所謂“槁木死灰”。然而她又大讚範石湖的“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這不又是“看破”與“了悟”了嗎?
我的理解卻不是那個樣子,是她有特指的——指那迫害她的勢家,意謂那夥壞人終有末日——這也就與《好了歌》中“古今將相在何方?荒草一堆早沒了”同一意義(只敢說“將相”,不能連上“帝王”也)。
她不與園中人來往,卻盡知各位小姐的情況和稟性,似乎連老太太不吃六安茶,她也早明一切。而且,寶玉是哪天生日?不用再問,早在心裡。
她明言賈府使用的飲食餐具都是俗物,不堪入手。她沒料到林黛玉竟口嘗不出水質的優劣,實為“大俗人”,非與常流有異也。
林姑娘的精神境界到底如何?在妙玉的心目中,評估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了不起。
妙玉能詩而不作,卻忍不住代續湘、黛二人中秋夜之聯句以迄完篇。她的續詩中一片新曙光的朝氣與生機,鐘鳴高唱,從頭開始。
她的精彩之句——
有興悲何繼,無愁意豈煩。
芳情(芳情似出《離騷》:“苟於予情之信芳”)只自遣,雅趣向誰言?
孤標傲世偕誰隱?
孤獨之極,寂寞之極。悲夫!然而,世上有人糟蹋她。
詩曰:
豈為好高人始妒?也非過潔世方嫌。
雪芹當日言猶失,後世常情更待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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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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