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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釵、黛等皆是都城聞名的閨秀,如南安太妃見了釵、黛、探、湘四女讚不絕口,即是“伏筆”。似乎寶釵初來即為“待選”,至此無計逃離,而襲人獻策自願喬裝代釵去應付。這就是襲人後來含冤受誣,擔了惡名,到“忠順府”嫁了蔣玉菡(戲子,當時賤民最下層)的曲折情節的真緣由。
書中冷子興是“古董行”,賈雨村與之交好——二人於賈府之敗,是主要啟端亂事之禍首。第五十一回薛寶琴的《懷古詩》,詠“馬嵬坡”一首雲:“寂寞脂痕漬汗光,溫柔一旦付東洋。只因遺得風流跡,此日衣衾尚有香。”“溫柔和順”是對襲人的判詞,是她代替“楊妃”到了“東洋”——“東洋”二字奇甚!這些線索,當有探佚專家留意。
寶釵“待選”
《紅樓夢》於黛玉入府之後,緊接即寫薛蟠送妹晉京,是為了“待選”。很奇怪,這一筆露了端倪,以後再無任何照應,那句話成了孤筆、虛筆,甚至有人說是“敗筆”。
薛蟠打死馮淵,不當一回事,竟自將命案“交給”家人,揚長而去——晉京去了。據書詳敘:他之北赴京師,目的有二:一為送妹“待選”,二為店鋪結算賬目。後一條不必再表,單說“待選”一節,那文交代特別清楚詳細——
近因今上崇詩尚禮,徵採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選妃嬪外,凡世宦名家之女皆報名達部,以備選擇,為宮主、郡主之入學陪侍,充當才人、贊善之職。
寶釵乃重要女主角人物之一,晉京又是偌大名堂和職分,豈容隨便下筆,下筆之後就忘得一乾二淨,在雪芹來說,斷無此理。然則,這又當如何解釋呢?
當然,寶釵剛入都時,不到應選之年齡,可留為“空白”,但據拙考她初來年當十七歲,至元妃省親,已然十八歲了。賈母給她“過第一個生辰”,是為已到“及之年”的確證(詳見拙著《紅樓夢新證?紅樓紀曆》)。既達此年,則待選的前文,就該提到話下了——可是總也未見任何解釋。
我覺得這內中定有事故,作者不言,留一“漏洞”以待讀者識破,而讀者至今終未留心措意,“放”過去了。我想這兒一個關鍵點是選嬪妃以外,還要選宮主(雪芹原筆。與“公主”不同)、郡主的侍女。郡主者,親王、郡王的女兒是也,選上之後,不是入宮,而是進府當差服役。
要注意書中的王府甚多,內中可就有特大“文章”了!
“史湘雲”解
喜讀《紅樓》之人甚多,喜讀而讀不全懂的人更多,我自己就是這樣,時以為“樂中有苦”。如今我拿雪芹給書中人物取名作一例,就是我總想做努力讀懂的嘗試。我以黛、釵、湘三位作“攻堅目標”,寫了這三篇短文,次序也是按照她們在書中出場先後而執筆的,所以講完黛、釵,方解湘雲。
“湘雲”一名,在我的有限的知識圈內,最早看見唐詩名家張籍就用過“湘水湘雲”字句,後來又於宋朝人史達祖的一首小令中遇到此二字,就已經是個真實的女流芳名了。詞人訪她不見,很想念她。再後來,我悟到“湘雲”之名應與東坡居士之忠誠不渝的隨侍者“朝雲”有其文心史蹟的微妙關聯。這都與宋玉賦巫山神女“朝為行雲,暮為行雨”是一脈薪傳的中華文學傳統接承而又運化的美妙手法。如不能知,那麼讀《紅樓》還有多少意趣可言呢?
當然我們今日要想把雪芹的文心匠意都解透了,實不可能,只成妄想。我所以說與朝雲關聯,也因為雪芹自己早已提名了——他借書中人講論“正邪兩賦”時所舉女流,即是紅拂、薛濤、崔鶯、朝雲,有跡可尋。但“朝”所以變為“湘”之根由,還不能忘掉《楚辭》的《九歌?湘君湘夫人》。誰能背得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白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
鳥萃兮中?罾何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遠望,觀流水兮潺。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為兮水裔?
朝馳餘馬兮江皋,夕濟兮西。
聞佳人兮召予,將騰駕兮偕逝。
築室兮水中,葺之兮荷蓋。
蓀壁兮紫壇,播芳椒兮成堂。
桂棟兮蘭,辛夷楣兮藥房。
網薜荔兮為帷,擗蕙兮既張。
白玉兮為鎮,疏石蘭兮為芳。
芷葺兮荷屋,繚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實庭,建芳馨兮廡門。
九嶷繽兮並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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