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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蕾撲上前搶杜六手上的刀，哭著說：“你走吧，你走吧。”我顧不上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哪怕我宰了你也不能叫你走。杜六拿刀的手向我戳來，我雙手迅速托住他的手腕向後掰，只要能控制住他手裡的刀，他就傷不了我們了。杜六的身子隨著我手上的勁兒跟著他的手往後倒，我抬起膝蓋一下下地攻擊著他的下身。猛然我鬆手使勁往後一推，杜六沒了重心，整個人平摔著倒下了。刀也飛了出去。紅蕾在混亂中一直驚聲尖叫。我跨過杜六撲上去撿起刀，這時候我看見，我的左手已經完全被血染成紅色了。像帶著一隻紅色的手套。我轉過身的一剎那，杜六也爬起來了，他離我五步距離，離紅蕾卻只有兩步。紅蕾的潛意識裡應該不害怕杜六，因為杜六追求過她。杜六是壞人沒錯，但是紅蕾是他喜歡的女人，我也不相信他會傷害紅蕾。這就是為什麼紅蕾覺得杜六雖然是殺人犯，但卻和我們沒關係的原因。我卻認為，殺人犯就是殺人犯。昨天他殺了別人，今天他可以殺我們，明天他還可以再殺人。我忽然有一種仇恨，就算我不能讓你自首，我抓不住你，我也不能讓你活。

跌傷的青春12（3）

杜六抓住紅蕾也是瞬間的事情，他一隻手勒住紅蕾的脖子，一隻手從上衣口袋掏出一隻手魁套在手上。手魁是鋼製的半圓形可以套在手上攻擊別人的武器。前端是四根鋼刺，很鋒利。戴上手魁握住拳頭一拳打出去的時候，鋼刺會把人扎出血洞。杜六將手魁頂在紅蕾的脖子上，紅蕾嚇蒙了，如果不是杜六另一隻手勒著她的脖子，她肯定就站不住出溜到地上了。

杜六兇狠地叫著：“車車，你他媽的想叫我滅了紅蕾是吧？你讓我走！”

我冷笑：“你他媽的是個爺們嗎？你不是愛她嗎？你不是說性可以勉強，愛不可以勉強嗎？你不是說她是你一見鍾情的女孩嗎？你現在在幹什麼？你他媽的為了自己跑，你就能滅了她！你就是個孫子，雜種，我真是高看你了，你丫就是一雜碎！”

我羞辱著杜六。杜六顫抖的手還沒有離開紅蕾的脖子，他甩甩腦袋上順著臉頰流下的血，激動地喊著：“我他媽的就是愛她！我沒上她就是因為我愛她！我不知道我能給她什麼！我就是一雜碎怎麼了？我他媽的沒錢我要抽大煙我就殺人，我沒離開北京為什麼？我他媽就是捨不得紅蕾！”

杜六一口氣激動地說完這些話，我茫然了，紅蕾也傻了，一顆顆淚珠滴在了杜六勒著她脖子的手上。我茫然的是，杜六這個抽大煙的殺人犯，這個雜碎，竟然說出了這些話，他以前是追求過紅蕾，但那在我們看來無非是一個沒錢的老混混一心想騙一個漂亮女孩上床的手段。可是我沒想到，他現在殺人負案在身，抓住是一定要敲頭的，他竟然為了紅蕾，為了一個他愛的女人沒有離開北京。

紅蕾轉頭看著杜六，杜六看紅蕾的時候也滿眼溫柔，這個殺人犯的眼睛裡也閃著晶瑩的淚花。紅蕾伸出雙手按在了杜六拿著手魁頂著她脖子的手上。我嚇了一跳，不知所措。

紅蕾用可憐哀求的目光望向我。

“車車，我求你了，你讓他走吧，警察抓住他是他的命，但是我不想讓你抓他啊！我雖然不愛他，可我長這麼大還沒有過一個男人這麼看重我，沒一個男人對我掏過心窩子，我是什麼？我就是一個賣唱的，我家在農村，我窮，我不要臉，誰有錢我跟誰睡，我愛的我得不到，愛我的……你就給他一條活路吧。”

我聽不下去了，紅蕾聲淚俱下。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手臂上的疼已經沒感覺了。我不知道我能說什麼，我心裡那份僅有的正義在這個一直都走不進我心裡的朋友和一個抽大煙的殺人犯面前不知如何選擇。我可以混蛋，我可以放縱，我可以墮落，但是我心裡的正義和善良在這一瞬間變成一把刀，狠狠地扎著我。一刀一刀。疼。

紅蕾說完這些話後，杜六也繃不住了，他再壞，他也有愛。他想推開紅蕾，可是紅蕾死死地按著他的手，眼看手魁的鋼刺就在紅蕾的脖子上往下陷，血絲已經流了出來。

“別！”我喊著。

紅蕾接著說：“車車，我們是朋友，你可能瞧不上我，不待見我，我羨慕你，我這輩子是不可能活得比你好了，別人已經毀了我了。就當我求你，你放他走吧，別讓他在我面前被抓走……”

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看著紅蕾哭，杜六哭，我也哭了。我活這20年，最感人的一幕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竟然是紅蕾和杜六帶給我的。我心裡很痛，這種痛是背叛自己的痛，是把自己心底那點僅有的正直拋棄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