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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翰之伸手奪過她手裡的馬鞭:“不用找了,他們都不在。今兒既是要試你的新馬車,也不必非得進城去。他們跟不跟有什麼要緊?若真遇到麻煩,大不了駕著車快逃就是。”說罷用力一甩鞭子,馬嘶叫一聲,便開始往前跑了。
明鸞嫌他力道太大,忙說:“你輕點兒,這可是新馬!鞭子也是我二伯父昨兒晚上連夜做出來的,還是新鞭子呢!”
朱翰之接過來瞧了瞧,輕笑道:“這鞭子不如李家那個厲害,打在馬背上輕飄飄的,幸好柳同知送你的這匹馬十分溫順,一看就知道是拉慣了車的,不然這鞭子還真未必降得住它。”
“你怎麼知道?”明鸞有些驚訝,“我二伯父也說,這馬可惜了,只能用來拉車,人騎上去卻跑不快,不然他直接就能拉了去,哪裡還能留在家裡拉車?”
朱翰之翹翹嘴角:“這種事,但凡練過騎術的人都曉得,二表叔自小就習騎射,如今又是正經的武官,自然是瞧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你們女孩兒家哪裡知道這個?”
明鸞只覺得他話裡大有輕視之意,便冷笑著說:“憑什麼說女孩兒家就不知道了?不過是因為被你們拿規矩禮教約束著,只能關在家裡繡花,沒機會騎馬才會這樣。如果你不是自小學騎射,只做個富貴閒人,你也一輩子不可能知道這些!要是給女孩兒同樣的學習機會,誰說我們就比你差?!”
朱翰之不以為然地道:“你這話就說得偏頗了,男孩兒和女孩兒學的東西怎會一樣呢?男孩兒文可學四書五經,武可學舞刀弄槍,女孩兒除了管家繡花之事外,頂多就是學點琴棋書畫陶冶情操,若是武將人家,就再學點騎射功夫,這便已經極難得了。可饒是如此,真要比起真本事,那也是男子勝於女子的。”
明鸞不服氣,轉過身去打算認認真真跟他辯駁一番,不料才開口說了句“你別瞧不起人”,那馬車便不知硌著了什麼東西,顛了一下,她一時沒坐穩,竟整個人往朱翰之身上倒,朱翰之連忙伸手扶住她,但她先一步抬手撐著他的肩膀直起身來,就沒倒過去,還很快縮回了手。朱翰之頓了頓,將自己的手也縮了回來,面無表情地拉了拉馬韁繩,讓馬走得慢些、穩些。
明鸞還在那裡小聲抱怨:“怎麼回事?路上怎麼有塊那麼大的石頭?前天經過時明明還沒有的,誰丟的啊?真沒公德心。”又要朱翰之停下,自個兒跳下車去把那塊石頭丟到路邊。
回到車上時,朱翰之一臉陰沉,明鸞有些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沒事!”朱翰之硬幫幫地頂了回來,明鸞能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悅,卻不知道是什麼事惹著了他,更覺莫名其妙。
馬車不知行進了多久,朱翰之才再度開口:“姨祖父身體還好吧?我有好幾天沒見過他老人家了。”
明鸞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臉色似乎緩和了許多。方才答道:“祖父身體好著呢,多虧了柳同知送的虎骨,他拿來泡酒喝了。連風溼的症狀都輕了許多,不過最近天氣越發熱了,他有些沒胃口。如今也不愛出門,每日只在家裡教小弟讀書寫字。”
“哦?是嗎?那就好。”朱翰之勉強笑了笑。“說起來,你這樣跟我出來不要緊麼?先前你陪我進了幾次城,是想讓我避開沈家人的騷擾,不是說沈家人已經消停了麼?你忽然又叫我進城去,姨祖父居然也同意?”他隱隱記得明鸞已經將近十二歲了,若還在京城裡做著勳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差不多該是說親的時候了。如今雖是在流放地,到底男女有別,他與她又是表兄妹,姨祖父三番五次讓明鸞來陪他,會不會有別的念頭?
明鸞卻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只猶豫了一下,便立刻決定坦然相告了:“沈家前些時候確實是消停了些日子,但這兩日又上門來了。好象是我們幫茂升元跟柳同知牽線,從瑤民手裡收購大量蠟染綢、蠟染布與竹製品,結果在廣州大賺一筆的事叫他們知道了。他們聽說柳同知有意將全德慶境內的瑤民與漢人貧民組織起來,統一生產蠟染綢和竹製品外銷,茂升元與另兩家大商戶都要參與進來,需得在德慶各地挑選當地人打理日常庶務。恰好我們九市就有一個名額,我們家沒打算參與進去,沈家大爺卻很是眼熱,想讓我們家幫他說說好話,讓他做這個管事。”
朱翰之毫不掩飾面上的詫異:“他這是要做什麼?已經有了兄長這個倚仗,他還要貪圖這小小的管事之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