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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已矣,既然這樣的榮寵不是她要的。公道,什麼叫公道呢?如果爹孃所承受的不公道成全了西南所有百姓的公道,那麼是不是她家的公道就微不足道?
不要想了。
小家大家之間,任是誰也難以說出孰輕孰重,既然這個抉擇在十六年前已成定局,就讓它變得合理吧。
她上前敲了敲門,睡眼惺忪的家丁過了好一會兒才出來開門,看見這早上被押來的女子,戒備之意立時出現在眼底。
但他還是開了門。“老爺吩咐,不管你什麼時候出現,都可以隨意出入裴府。”
看來裴重連她報完仇後的退路都想好了。意暄朝家丁微一頷首,問道:“你家老爺現在哪裡?二爺呢?”
家丁簡潔地指了路,便又晃悠著回去睡覺。
意暄好笑地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才朝目的地走去。如果知道裴重等著她去取項上人頭,不知道裴家上下又會是何等反應?
燭火還亮著,意暄推開虛掩的門,大搖大擺地走進房間。
裴重坐在床沿似在等待,看到她接近,神情非但沒有一絲緊張,反而多了一份期盼許久的欣然。
“你終於來了。”
意暄頗為訝異,“你不怕死?”
裴重雲淡風輕地一笑,“怕死的年紀早就過去了,我撐著一條老命到現在,也只是不放心這個國、這個家。現在一切都很好,而你又找上門來,也該是時候了。”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到地下去看意暄她姑姑了。不知過了這許多年,她還認不認得他?或許,她已經找到一戶好人家投了胎,再不會有被火焚的苦楚、被背叛的心痛?那真是太好了。
“解開上衣。”意暄平靜地開日。
裴重猜測她不準備一刀了斷,而是要對他施以酷刑,明知如此,褪下衣衫時,卻仍是神色平靜如常。
“儘管來吧。”他閉上眼。
這一生叱吒風雲,死,也不能死得像條狗。
過了許久,他睜開眼,卻見一室悽清,彷彿從來就只有他一人在此。
低下頭看到胸前的掛飾,他隱約明白意暄離開的原因。
苦笑幾聲,他緊緊地將那顆小紅石貼在了臉頰上,淚如雨下。
裴重不會知道,那顆石頭,叫做試心石。祖上有個傳說,如果將那塊石頭送給心上人,此人如果一心愛你,這顆石頭便會始終殷紅如血,否則顏色便會隨著情愛的消彌而漸漸轉淡,直至變成灰白。
意暄勾起嘴角,在走向裴麟院落的路上,一遍又一遍地擦著眼淚。
也許明天的夢裡,姑姑會在笑。
“這些,應該不可能是我的記憶。要知道,那人是死了,而非失蹤。”盛暑深感困擾的聲音在院落外便清晰可聞。
“那也無妨。朕只是想找個人說說罷了。”女皇含著笑道。
“不過我有個請求,盼您能夠應允。”
“您方才說,您曾立下誓言,來生要與裴麟做夫妻。我想……我想萬一我真是那個人的話,能不能請您收回這句承諾?因為下輩子,我還是想和意暄在一塊兒。”
意暄站在院外,甚至能想象盛暑此時面紅耳赤的樣子,心中笑開了一朵花。
女皇沉吟的時間很長很長,最後終於開口:
“好”
“謝謝你!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從盛暑開心的聲音聽起來,他還真把自己當成了裴麟。那傻瓜。
“意暄,你怎麼在這裡?”盛暑走到她面前,突然臉色大變,“裴重呢?你把裴重怎麼了?”
意暄抬起手,試圖將他臉上的驚慌抹去,盛暑這回卻不吃她這一套,撥下她的手,嚴厲的眼神宣告他要一個答案。
意暄不依不饒地又將手纏上去,“你說過,他是好人,對不對?”
“是,他是好人。”盛暑微微放心。看她這嬉皮笑臉的樣子,八成是沒幹什麼。
意暄努力點頭,“那好,咱們走吧。”
盛暑將意暄固定在身前,仔細觀察她的眼——
那裡面,一片清明。
這回,她是真的釋懷了。
他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多麼困難,但終是做到了。
“嗯,我們回去!”
二人手牽著手,向大門走去。
“等等。”
“什麼?”意暄跟著停下腳步。
“我要向娘——我是說裴老夫人辭行,就這樣一走了之,我怕她會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