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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清清白白,當晏靖關說之後,便當將此事稟報朝廷。然數月以來,他卻隱瞞不語,焉得不令人生疑?司馬康是否涉及此案,背後是否還有權貴涉案,御史臺自當窮究到底,查明真相。”
他話音剛落,範純仁尚未及說話,呂惠卿便接過話來,道:“憲臺之設,正為糾察百官。若有官員犯法,上至宰相,下至青衣,御史皆得以法彈劾糾察,這是祖宗之良法。但司馬康之事,聽舒大人之言,卻不過是片面之辭,難保便沒有人攀汙……”
“相公放心,下官自當查明真相。”舒亶向呂惠卿一欠身,卻用眼角瞥了範純仁一眼,一字一句地說道:“但在真相大白之前,非但司馬康嫌疑無法洗脫,下官亦已上表章彈劾司馬光,要請他避位待罪!”
“那是足下的事。”孫固寒著臉,冷冰冰地說道:“皇上是聖明之主,自不會為奸小所欺。孫某也不瞞舒大人——僅憑著這兩封信稿中子虛烏有之辭,便道呂公著涉案,孫某以為難以令人信服!若有人想借此興大獄以謀寵信,朝中君子尚未死盡,只怕不能輕易如願!”
“參政說得極是,今日主聖臣賢,若有人想欺上瞞下,弄權舞弊,下官亦以為絕難如願。”舒亶微翹著嘴巴,反唇相譏道:“下官備位臺諫,管你是相公參政,親王戚里,只須得他沾惹罪嫌,便必定彈劾糾察,絕不容私。霜臺大門,正為此輩而開!”
說罷,對著眾人長揖到地,傲然道:“今日下官便就此告退。相公們若於案情還有疑問,行文至御史臺,下官自當迴文解釋。告辭了!”說完,又是團團一揖,竟揚長而去。石得一怔了一會,也慌忙告退,追隨而去。
“小人得志!”孫固望著舒亶的背影,氣得“啪”地一掌擊在案上,抖著鬍子道:“列位,我要即刻求見皇上,諸公有誰願意同去?”
“孫公且稍安勿躁。”王珪聽說舒亶要彈劾司馬光,他素來痛恨司馬光,心裡不由極是痛快,這時卻不得不故作姿態,假意勸解,一把拉住孫固的袖子,慢條斯理地勸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呂惠卿也在旁勸道:“參政便是性急,舒亶雖然沽名釣譽,但他如今所為,到底是挑不出甚不是來,所謂‘清者自清’,司馬君實原也無甚要緊的。況且皇上正要倚重於他,豈會許他便此避位?如今皇上聖體違和,為人臣者豈好便為這還是捕風捉影之事,到皇上面前吵將起來?依我之見,便讓舒亶去查,清者自清,難道便真能讓他冤枉了去?查清楚了,司馬君實心裡才能自安……”
他張口“清者自清”,閉口“清者自清”,馮京、王安禮亦點頭稱是,孫固轉頭去看範純仁,卻連範純仁也默然不語。他心裡更不耐煩,冷笑道:“受教了。然我豈不知‘清者自清’?但我亦知這世上,還有‘鍛鍊成獄’!諸公既不願去,我亦不敢勉強!”說罷,一抱拳,亦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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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純仁目送孫固怒氣衝衝地離開尚書省後,因這日並非他當值,亦起身告辭。他也無心去刑部,便徑直回府。
範純仁對舒亶頗為了解,熙寧十七年的臺諫中,舒亶是惟一有“省元”身份的人,宋朝最重進士,雖然近年來亦頗為提倡“文武並重”,但長久形成下來的習慣,非一朝可以改,進士及第依然在人們心目中被看重,
舒亶為禮部試第一名,那種無形中的優越感,亦使他與旁人不同些,他在御史臺,也素以敢於任事、不避權貴而聞名。而且,除了膽大包天、無所畏懼之外,舒亶極擅長羅織罪名、拷掠訊問,凡經他過手的案件,定是窮究到底,凡涉案之人,無論輕重,一個也不會放過——若依著史遷以來形成的觀點,這就有點類似於“酷吏”了。因此,舒亶也素為舊黨士大夫所不喜,而舒亶同樣也不喜歡舊黨士大夫,倒與呂惠卿走得極近,常被人視為“親附”呂惠卿的。但在範純仁看來,舒亶與呂惠卿的確一居臺諫,一在“政府”,互通聲氣,互相支援,但舒亶倒未必便可視為呂惠卿的黨羽那麼簡單。
不過,不管怎麼樣,陳世儒案既然落到他手中,那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陳世儒夫婦固然罪大惡極、死不足惜,但是偏偏他夫婦都是宰相之後,陳、呂兩家親屬姻戚多為朝士,呂家更是當世少有的名門望族之一,舊黨重臣,罕有不曾與呂家有瓜葛的——舒亶碰上了這麼一個大案,正是揚名立威之時,又豈會輕易收手?但是,最讓範純仁憂心忡忡地是,按理來說,這種可能傾動朝野的大案,以當今皇帝之英明,又怎麼會隨隨便便發到舒亶這樣的“酷吏”手中?就算舒亶與呂惠卿是沆瀣一氣的,這事後面有呂惠卿的操縱,但是,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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