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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繁為簡’。二十世紀的中國,對毛澤東而言,是古代近代現代同時並存的,不可能單靠一套‘現代’標準,來判定中國社會成分與社會情勢”;其三,“就要靠懂得如何運用中國農民聽得懂,聽得進去的語言。”⑩
由此大家可以想到,在我們所謂黨的歷次路線鬥爭中,那些代表性人物——陳獨秀、李大釗、瞿秋白、李立三、張國燾、博古、王明,都是大知識分子,留洋回來的大學教授。而毛澤東是長沙第一師範畢業的,如果以學歷論,介乎中專和大專之間,充其量算是科舉時代的秀才,按照今天任用領導幹部的標準是不夠的。但是大家別忘了,如前所述,毛澤東熟悉農民、熟悉農村,大量語言來自民間,來自生活,來自鄉間俚語,來自一種中國農民式的生存智慧。另一方面,毛澤東熟讀中國傳統文化典籍,從《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增廣賢文》到經史子集、詩詞曲賦等,都讀得熟極了,特別像《離騷》、《九歌》、《莊子》、《昭明文選》、《韓昌黎集》等重要經典都能背誦,脫口而出,信手拈來。僅以“毛選四卷”為例,其中的引文、成語、典故,引自《左傳》48條、《史記》42條、《孟子》26條、《論語》22條、《禮記》14條、《尚書》13條、《詩經》9條……這種童子功,使毛澤東終身受益,講話作文常常是縱論古今,引經據典,妙語連珠。
1965年2月13日,毛澤東在春節座談會上和作家詩人們縱論文學史,進而談及狀元問題:“歷史上的狀元,出色的沒有幾個。唐朝的李白、杜甫兩大詩人都不是狀元。出色的狀元只有文天祥、秦檜。柳宗元、韓愈出身翰林,但是二流。王實甫、關漢卿、施耐庵、曹雪芹、羅貫中、蒲松林等,都不是狀元。……”(11)
自古以來,學歷和創造力就不等同。我還因此得出三個不等式:第一,學歷不等於學問。一般是成正比,但往往也並不如此,學歷很高的人學問不見得很大;第二,學問不等於能力。滿腹經綸的人實際操作能力不見得很強;第三,能力不等於天賦。最高的境界是天賦。毛屬於學歷較低,學問很大,能力極強,天賦更高的天才,可以套用當年林彪的說法,毛澤東是中國幾千年出一個、世界幾百年出一個的人物。
再細分,毛澤東首先是個偉大的實踐論者。少年時期當過農民,師範畢業參軍當過一年兵,青年時期搞過###,1919年領導湖南學生“驅張”,崢嶸初露。師範期間利用寒暑假去農村搞調查,獲益匪淺。所以他後來一直很重視調查,名言是“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實踐出真知”,“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1938年到1945年的八年期間,是毛澤東思想形成的重要時期。毛的一個重要觀點就是如何把馬列主義和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尋求一個從中國本土生長出來的理論體系。正如1942年2月他在延安黨校的一段講話所指出的:
“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的關係就是箭和靶的關係,有些同志卻在這裡無的放矢,亂放一通,有些同志則僅僅把箭拿在手裡,搓來搓去,連聲贊曰‘好箭好箭’,卻老是不願意放出去。”
大家注意,毛寫文章、講話,就像寫小說一樣,有形象有細節。前面文雅生動,然後就開始變了。當時延安的整風物件就是以王明為代表的俄蘇派,所謂的教條主義,毛澤東這個講話就是針對他們講的:
“應該老實的對他們說,你的教條一點用處也沒有,或者大喝一聲,你的教條還沒有狗屎有用。狗屎可以肥田,人屎可以餵狗,可教條呢,它們不能肥田也不能餵狗,又何用之有!”(12)
毛澤東詩詞的一種解讀(6)
這就是典型的毛澤東的文風,大雅大俗,前面雅的有成語,有小說語言,後面俗的又如村夫。這種尖酸刻薄的諷刺和挖苦,沉重打擊了王明的自尊心。因為王明當年可了不得啊!1937年底,他帶著陳雲和康生從莫斯科飛到延安,毛澤東親自到機場去接他,說:“我們今天歡迎從天上來的人……”,此話一語雙關,有實情,有諷喻,典型的毛風格。坐著飛機來當然是天上來的,但更重要的是說,王來自莫斯科,來自共產國際,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中國國情。其實王確為季米特洛夫所推許,準備來延安接班的。“共產國際”非常看好王明,王明馬列原典讀得好,俄語講得好啊,年輕有為,才華橫溢。當年在延安聽王明作報告是一種享受,是一道風景,他講4個小時講8個小時不要一個紙片,滔滔不絕,洋洋灑灑,最後回頭總結時“一二三四五”,條理清晰,邏輯嚴謹,聞者無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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