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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叫我起來,隨手抄了張空白的文書,提筆蘸墨,淡淡道,十五弟年紀也不小了,這婚不能不指,來,你倒是給我說說,有哪一家姑娘配得上他?
原來是要我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真是好手段,連後路都幫我斷了。伸手慢慢握緊拳頭,手心裡有一陣鈍痛,指甲嵌在肉裡,我走近兩步,面上露出微笑來,答道,齊爾雅真認為伊爾根覺羅氏配得上。
伊爾根覺羅氏,你說的是正白旗額真阿山的女兒?我記得他嫡出的兩個女兒都已適人。
看著他詢問的眼神,我都要佩服這戲做得真,輕吁了一口氣說,大汗知道我指得是誰,阿達海統領的么女,伊爾根覺羅?蘭舍。
就當下棋好了,目光落到他微顫的筆尖,不妨賭一把輸贏。我賭她一次被人利用再不會輕易上當,賭她心懷愧疚必會想辦法彌補,賭她,對多鐸的心意是真。至於他能下的賭注,自然多得很。
也好,我就依了你,不過以她阿瑪的身份,至多也只是個側福晉……十五弟初婚,嫡福晉日後再說也是,懸著便懸著了。他筆走龍蛇,面上亦看不出什麼情緒,頓一頓接道,到時就讓他們來謝你這個媒人吧。
我閤眼,福下身去,謝大汗成全。
最後一樁交易宣告達成。
熟料他放下筆,卻問,十五弟那兒你可有想好如何交待?
我看到那墨跡未乾的紙上連串的滿文,連著多鐸與蘭舍的名字,笑道,不勞大汗費心,齊爾雅真已有主張。
玉林攙我的手入內,邊走邊不住提醒著,“格格,慢點兒,仔細腳下。”
練了有月餘,被教規矩的精奇嬤嬤不知打了多少次掌心,我還是走不好這三寸高的花盆底,就像不合腳的鞋子,無論多努力也不可能稱心如意。
一屋子賓客,與想象中的沒什麼兩樣,該來的自然一個也不會少。行過禮後,皇太極招手要我坐他左手邊,那一桌右手邊依次是哲哲、大玉兒以及幾位妃嬪,確實空得可怖,再看三大貝勒等卻在另一桌。我尚猶豫,皇太極已道,“丫頭,今兒家宴眾位長輩都在,便借這個好時辰替你賀一賀及笄之禮可好?還不來坐?”
我謝了個恩,自去坐了,頭一抬對上哲哲和大玉兒兩雙眼睛,都是止不住的擔憂,趕忙笑一個以示安慰。既是頂了及笄的名頭,自然接下去便有花頭。皇太極先賞了塊翡翠扇墜兒,溫和道,“既是補了及笄的禮兒,我這個做人的姐夫也該有所表示才是,這墜兒我看正配你那團扇。”
翡翠是上好的翡翠,正面雕明月照松山,背後兩行小字“為語東風暫相借,來宵還得盡餘歡,”掂在手裡沁涼沁涼的,只是這樣貴重的東西,與那團扇終究是不配。
封號賞的是“烏爾希淑格格”,烏爾希淑在滿文裡便是睿敏的意思,現在的格格還無固倫、和碩、多羅之分,賞個名號已屬天大的恩典,還是如此的美名,我理應感激涕零,想著笑容便掛出來應個卯,管你羨慕的嫉妒的別有用意的,我自拿這人皮面具擋回去。
雖事出突然,但大汗備了禮,在座眾位搭上邊的長輩自然得有所表示,我收了一圈賀禮,屈膝到腳軟,才得落座吃飯,亦看到大玉兒暗遞過來的眼色,礙著身邊就是皇太極,只好當作視而不見。
今兒這場戲由不得我挑,唯有一直演到劇終人散時……
酒過三巡,席間漸漸松泛開來,幾桌男人的說話聲兒都響了,便是女眷也相互打趣,絮絮地說起閒話,唯有我們這主桌都是悶頭垂眼的飲食男女,氣氛難免詭異。
還從沒坐得離皇太極這樣近,鼻端總嗅到若隱若現的龍涎香氣,我揉了揉鼻子,小口地往嘴裡送菜,暗想,所謂早死早投胎,他倒真耐得住,不如早點兒挑明瞭,我也好免了在這裡渾身不自在。
“齊爾雅真……”他忽然停箸,左手輕叩桌面,“你真不後悔?”
這不明不白的話,因為他沉著聲兒,只我們這一桌的聽了進去,微微抬眼,倒是一張張面各異相的臉,卻都不外乎摒著氣凝著聲,彷彿是本能,感到有大事要發生。
我搖頭,不後悔,他問是白問,還不如不問。
“趁著今個兒好日子,我這也留著一樁好事,”皇太極擊了兩響掌,屋裡立即靜了下來。
“老四!”阿敏忽然打個酒嗝,語言中似已帶了三分醉意,放肆地大聲道,“什麼時候了還賣關子?”
這“老四”兩個字一出來,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皇太極卻似不甚在意,淡淡瞧他一眼,笑回了句“二哥莫急”,伸手朝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