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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拉在EQ上果然不是客情類銷售的對手,她氣惱得牙根癢癢,穩了穩血氣,才回道:“不好意思,我得開會去了,先走一步。”
董青笑微微地說:“好的呀,下次再找你聊!”
聽董青這話竟含著預約的意思,拉拉心說有完沒完,下次還來怎麼的?她到底年輕,一個沒忍住,這時候也咧嘴壞笑道:“哎,董青,是不是做銷售壓力太大,想改行做娛記啦?我跟你說,一個八卦娛記要成為一個名記,首先要明白一點,新聞本來無所謂對錯,它不是用來維護真理和良知的,重點在於及時曝料、不斷傳播,只要不超出政府容忍的範圍——醜聞若不為人所知,如何算得上醜聞?又如何達到娛樂人民的目的呢?所以,在這樣的工作中,娛記不需要善良,也不必以為這種傳播是多麼的不善良,這只是一種職業的態度,要從技術的角度去理解。”
文字和思想是董青永遠的痛腳,這個她玩不過杜拉拉,加上杜拉拉說得飛快,她更加理解不過來這段有點書面化的文字到底啥意思,不過她明白杜拉拉是在罵她。
董青嘴角一翹,笑了:做銷售的人,聽得明白的罵人話哪天不聽一籮筐呀,還怕這種似是而非的罵人話嗎?
她聽來聽去只記住了杜拉拉似乎重複地提到“善良”這個詞兒,做銷售的最不當回事兒的就是“善良”,老闆們在臺上講話,總說要把競爭對手打倒在地,再“碾碎”他們,一面說還一面來回碾著上萬元一雙的鞋子的皮底。
翻遍各大公司的行為準則也罷,公司核心文化也罷,你會發現跨國公司們總自命不凡地宣稱他們的MISSION(使命)是讓他們的產品對人類的生存具有獨一無二的深遠意義,他們崇尚正直,維護股東的利益,並且保證合作伙伴獲得公平的利益分享,但是,你絕對找不到“善良”二字。
假如銷售講“善良”,各支援部門,包括HR,指望什麼發年終獎?
董青越想越要發笑,杜拉拉看來氣的不輕,要麼就是她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有才。
2、知道不知道?
一大早和董青的遭遇戰,讓杜拉拉一整天都怏怏不樂,她機械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獨自一人疲憊地走出寫字樓。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酒吧門口三三兩兩賣煙的小販,脖子上掛著那種能合上的木盒子,裡面裝滿了各式香菸,拉拉覺得,這些人不論是衣著打扮還是做生意的行頭,都和電影裡舊上海時的形象沒有差別,連臉上的表情都看不出分別,就差沒有吆喝“哈德門、老刀牌香菸”了。
一個撿破爛的老太太,獨自坐在馬路牙子上休息,她的身邊放著撿垃圾用的編織袋。拉拉這兩年月月都來上海,但凡天氣不是太冷或者下雨,這個鐘點,她曾幾次在這個路段看到老太太撿完了垃圾,一人坐在馬路牙子上休息。老太太身形適中偏瘦小,銀白的髮髻梳理得一絲不亂盤在腦後,看著總有七十出頭了,她的腰背挺得很直,身子似乎還算硬朗,雖然乾的是撿破爛的營生,卻常年穿著白色的竹布斜襟褂衫,即使是夜色中,你也絲毫不會懷疑她的白衫乾淨齊整,連她撿垃圾用的編織袋也乾乾淨淨毫不邋遢。老太太休息的時候總是在靜靜地抽著一枝香菸,孤獨、悠然而氣派,正是她的超級水平的潔白和這副叼煙的氣派,使得拉拉從來不敢試圖給老人一點錢。拉拉曾猜想過老人的身世,或者曾是紅極一時的交際花,或者曾是國民黨軍官的姨太太,可以肯定的是她過過揮金如土的生活,現在孤身一人,要靠撿垃圾幫補用度。拉拉發愁地想,老太太要是生病了該怎麼辦?居委會的人會及時發現並上門照顧她嗎?
回到酒店,拉拉先洗了個澡,出來發現手機顯示有一個未接電話,是商業客戶部南區的大區經理陳豐打來的。拉拉望著手機螢幕上陳豐的名字發愣,雖說兩人私人關係挺不錯,但這麼晚打電話的事情卻很少發生,拉拉一時猜不透陳豐這個電話是為了啥事。
自從王偉離開DB,拉拉情知免不了要被人議論,但又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多深的程度上知道自己和王偉的事兒,而她考慮得最多的是,高管們知道不知道?
李斯特顯然是知道一些情況的。岱西走之前和他都說了些什麼?他會不會和高管們說?這兩個問題無數次千迴百轉地縈繞在拉拉的心頭,但她實在沒有勇氣去問李斯特,她也不願意貿然主動去捅破那層窗戶紙,以免沒有迴旋餘地。
假如高管們已經知道了,會如何對待她杜拉拉呢?比如是否會等她目前的勞動合同到期後不再和她續約?這樣的情況如果真的發生,自己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