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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下方響起了清脆的聲音,蘭斯順勢一看,只驚的差沒連頭髮也豎起來。
在下方,一個瓷甕裂成兩半,看樣子,適才鋼刀就是插在那上面,給自己魯莽一拔,登時破裂。而那瓷甕的形式,似乎便正是昨晚所見的骨灰甕。
蘭斯這一驚非同小可,所謂“鬼是女的厲”,自己弄壞了人家的遺骨,倘若就此惹得女鬼纏身,那隻怕沒命離開暹羅城了。心驚膽跳之下,便要跪下祝禱道歉,忽然又覺得眼前有些不對,定睛看來,卻見那甕中並無骨灰遺骸那類的東西。
“這是怎麼回事?”蘭斯蹲下身來審視。既然甕中裝的並非骨骸,那蘭斯大爺膽子便大的多,舉指撥開瓷甕碎片。在碎片之下,是一些細碎物件,一隻荷包、一根簪子、幾封紙包,與一柄團扇。
“奇怪,這不是骨灰甕啊!”蘭斯嘖嘖稱奇,一時間忘了離去,想起甕上好像有字,便試著將碎裂的骨灰甕拼好。
這瓷甕埋地已久,而蘭斯拔刀時手勁又大,如今裂成粉碎,哪裡拼的回去,但從地上的碎片中,還是可以看到殘餘的一些字樣,“愛女病弱”“早亡”“生平愛物”“最愛庭園”“遠眺”“長思”……,拼湊起來,大概可以明白原先的意思。
記得昨晚看見這甕上有個大大的“沈”字,這麼說來,是當初不知道哪一代的沈家主人,有個女兒病逝,他傷痛之餘,將女兒平時愛用的小東西,埋在這庭園中,故而才有這瓷甕的存在。
蘭斯心道∶“我就說嘛,哪有人把骨灰葬在自家院子的,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些小東西值不了多少錢,便算是價值連城,此情此景下,他也不敢妄動。恭恭謹謹地禱告了一遍,將東西拾回碎瓷片中。
待得拾起那團扇時,扇面似乎有字畫,輕輕將灰塵拂去,扇面上是一副仕女梳妝圖,旁邊題著一款小令。
“今年花信又匆匆,為誰開,雪中高樹?
鬢影雲絲,孤燈白兔,鏡裡風華處。
病榻寂寞久纏綿,鳳幃苦臥更難眠。
鵲巢空築,流星徒墜,只有月相憐!”
筆致柔順嫵媚,是出自閨秀之手,清簡數筆間,別有一種淒涼意味,再配合詞中意義,當時的情境更是昭然若揭。蘭斯雖然不通文墨,但“鵲巢空築、流星徒墜”中所流露的病中自傷寂寞之意,這點他是可以咀嚼出來的。
取餅幾封紙包,蘭斯湊近一聞,果然,雖然味道已經變淡,但依舊可以分辨出來,是某種山草藥。紙包封口隱然有胭脂香氣,看來,這應該是團扇主人當年服用的藥草吧!
蘭斯回望所來之處,在重重梅林的盡頭,是一座獨立式樓閣,恰好可以眺望整個梅林,那麼,是不是在許久許久之前,有一名深閨少女,長年纏綿於病榻,對鏡感傷年華。在百般寂寥之下,她望著園中的梅花墜落,猜想自己來日無多,提筆填詞。
那份寂寞、無奈,這時想來,真是想想也覺得淒涼,而那女孩卻“只有月相憐”。
蘭斯把玩著團扇,在梅樹下佇立不語。有一種很哀傷、很哀傷的感覺,無聲地灑遍了他的精神大地。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當他注視團扇,想像一個妙齡女子,在藥爐燭火下,靜臥病榻,蒼白著臉,舉帕輕咳的景象,突然間,一抹紫影在腦際劃過,跟著,胸口整個痛起來。
“怎麼回事,舊傷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突然又發作起來,真他孃的。”蘭斯撫著胸口,皺起了眉頭。下山之後,與蒼月草相會之前,自己的胸口,曾經受了莫名其妙的傷,傷愈,結了近寸長的傷疤,而後,每當夜闌人靜,往往胸口就會有莫名的隱痛,跟著,便是極劇烈的頭痛。
“可惡,又來了,下次見著阿草那臭女人,一定要她徹底檢查一次,不能再用風溼的爛理由搪塞過去了。”頭又開始做痛,蘭斯忍不住呻吟出聲。
他非常厭惡這個時刻,不光是為了快要裂開的頭痛,更是因為在頭痛之餘,有另外一種想落淚的衝動,重新湧上心頭。
就像現在。
蘭斯深深吸了口氣,把那份感覺壓抑下去。此刻他心情大壞,而刀既然已經拿了,就該早點離開這裡,該做的事還很多呢。
把東西放入瓷甕,重新埋好,蘭斯便欲離去,方要舉步,瞥見地上散亂的梅花瓣,心中一動,打個哈哈∶“人說禮尚往來,今天本大爺從你這邊把刀拿走,總也該留點什麼做補償,可別給人家說,蘭斯大爺欺壓婦孺。”
他這麼說,一半是因為心情惡劣之餘,很想開些玩笑自我消遣,另外一半,卻是有些異想天開,想說人家寂寞已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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