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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重返貧困卻也寧靜的家鄉——前提是家鄉依然寧靜。德奧接著背,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將心中的文字大聲念出:“他感覺到自己的無知帶來的痛苦——不僅僅是沒有知識,還有對生活的無知、對工作的無知、對人性的無知。幾十年、數百年來,這個民族沉積下來的惰性、厭世和尷尬的處境為他的手腳拴上了沉重的鐐銬。”車廂裡只有德奧和另外一個男孩,男孩站起來,匆匆離開了車廂。
第八章 紐約 1995至2000年(2)
在大學,德奧和自己班級的同學並不相熟,但卻結交了很多導師和研究生朋友。他一度差點被驅逐出美國,多虧詹姆斯·奧馬利律師好不容易說服了一位法官,承認了德奧的難民身份。但德奧現在還是沒有獲得永久居留權,還沒拿到綠卡。儘管如此,德奧還是在市政大廳參加了一次抗議活動。抗議是關於捷運卡換卡的問題,德奧每天都要坐公交車和地鐵,所以這事關係到他的利益。在德奧看來,參加遊行意義重大,這件事若是在三年前,他連想都不敢想。如今,這是他成為紐約客的標誌,也是他融入這個社會的訊號。
德奧的過去永遠是殘缺的,這是個不爭的事實,德奧也坦然地接受了這一點。但現在,新的生活正在他眼前鋪展開來,他有了新朋友、新學校,以及另一對善良的雙親。
德奧還是會在深夜聽法語廣播,他想知道更多蒲隆地的訊息,也時常去街頭往蒲隆地打電話。二年級的一天,德奧從學校乘地鐵回家,想起來自己有好幾個星期沒給克勞德打電話了。於是他在第125大街下了車,按慣例,他和路邊賣付費長途電話的小販講了價。德奧撥通了在布瓊布拉那所住滿了蒲隆地難民的房子的電話,和往常一樣,一個叫皮埃爾的司機接了電話。
“克勞德在嗎?”德奧用基隆迪語問。
“不在。”
“我是德奧。”
“哦,德奧!我有事要告訴你,”皮埃爾提高了聲音,“你的家人還活著,你父母還活著!”
接下來幾周德奧開始不停地打電話:從哈林區的街頭往布瓊布拉打,在南希和查理的公寓給聯合國難民署打,四處打聽聯絡親人的訊息。在電話線的兩端,有欣喜若狂的重逢,同時也有Gusimbura的時刻。有好幾位表親都已不在,德奧的姐姐和最小的兩個弟弟——其中一個是領養的——現在在軍營,還有兩個兄弟在內戰中被殺害了,他們一個死在布瓊布拉的一座游泳池,另一個是在叛亂軍攻擊學校時被殺。
自始至終,德奧從未問起爺爺隆基諾的事情,電話裡也沒人向他提起這個名字——這種沉默明確說明隆基諾已經不在了。德奧想起失去的親人就傷心不已,不過他的父母確實都還活著,就在坦尚尼亞的一座難民營裡。德奧接連打了好幾個月的電話想聯絡到父母,可卻從未成功。後來,他得知父母都已回到蒲隆地,在卡揚扎定居,而非布坦扎。卡揚扎那裡沒有電話,不過德奧最親近的一個叔叔說他會把德奧父母接到他在布瓊布拉的家中,這樣德奧就能給他們打電話了。
這個電話德奧是從南希和查理的公寓裡打的,不論這要花費他們多少電話費,沃爾夫一家都堅持德奧要在那兒打。
在基隆迪語裡,人們問候時會說“Amahoro”,意思是“和平”。如果你說了好幾遍Amahoro,這表明你一定是高興壞了。德奧聽到爸爸的聲音時,不知自己到底說了多少遍Amahoro。
“爸爸,我是德奧!”
“哦,”爸爸說,“能聽到你的聲音太好了。”接著他又問:“你真是德奧?”
“那還能是誰!”
“嗯,”爸爸聽起來有點困惑,“我以為你聲音會有變化。”
“為什麼?”德奧不解。
“沒什麼。”爸爸回答,“你現在在哪兒呢?”
德奧告訴他說自己現在在美國,北美洲。
“哦,那你是在Iburaya。”爸爸說。
第八章 紐約 1995至2000年(3)
電話裡爸爸的聲音不像德奧記憶中那樣威嚴果斷,不過也許這只是因為爸爸知道自己的兒子活著、聽到兒子的聲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原因,德奧亦是如此。德奧也不確定爸爸後來又說了點什麼,但爸爸確確實實還活著。他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呢?也許正想:“德奧現在正和我說話,他這是在哪裡跟我說話?他可能在什麼地方?”可是德奧也解釋不清自己在哪兒,無論他怎樣說,爸爸也還是聽不明白。
接著是媽媽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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