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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前一樣堅守著家園,直到最後一刻才逃跑,然後藏在房子附近,牽著狗、緊握他的叉子看守著牛群,就這樣堅持,直到一切都來不及。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二章 紐約 1994年(9)
在公園裡,德奧找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安逸的小角落。有時下班後,或是在沒必要加班的週日,德奧就坐在中央公園,看著對面的噴泉。這個地方晚上都是鎖著的,所以德奧覺得待在這兒能讓自己的感官從腥臭的尿騷中放鬆一下。他就這麼安靜地坐著,有時候甚至能暫時忘卻家鄉的事情,或是那些恐怖的經歷。他只是看著那些花兒,或閉上眼睛聽著噴泉的聲音慢慢睡去。此時,他彷彿聽到了故鄉坦喀尼喀湖的水聲。
德奧發現公園裡有個很大的池塘——傑奎琳·肯尼迪·奧納西斯水庫。他常常站在水庫的欄杆邊,靜靜凝視著水中倒影想心事。有時,他會和經過此地的長跑者一起,沿著池塘慢慢地跑上一會兒,好讓自己感覺到他們是“精神上的朋友”。
這個畫面有點滑稽——慢跑的人穿著短褲和氨綸質地的運動服,而德奧穿著長褲和帆布鞋,頭上還戴著一頂寫著“我紐約”的帽子。但這讓德奧覺得自己好像就是這裡的人,好像他和別人沒有什麼不同。可他總是跑不遠,甚至在跑得最慢的組群裡,他也會被遠遠地落在後面。這也沒關係,他對自己說,總會有下一撥人來,他可以接著和他們一起跑。
一段時間後,德奧又找到了些別的他中意的地方。在去上東區送貨的時候,他發現附近有一個小小的天主教堂——聖託瑪斯摩爾教堂。德奧偶爾會把貨車停在一邊,走進去為自己和家人祈禱。有時送貨的過程中,他會路過一個兒童服裝店。一天,德奧停下來看著服裝店櫥窗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現在他還不到六十公斤,對於他這種中等個頭的人來說,這實在太瘦了。他瞥了瞥櫥窗中展示的華麗的小公主裙和帥氣的小外套,又看了看上面的價籤,不由得火冒三丈:“你看你天天流這麼多汗,臭得跟個死屍一樣,但你賺的這點錢連那衣服的一顆釦子都買不起!”
“紐約客”這個詞有相當豐富的內涵,可這些所謂的內涵壓根兒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德奧仔細研究了地鐵外殼上的塗鴉,特別留意看了看那些粗魯低俗的畫和那些他在詞典裡查不到的詞。他開始認為,這些塗鴉其實是那些住在哈林區的人們向那些住在中心區、在兒童服裝店那種地方購物的人傳達的資訊。
德奧嘗試著從詞典中拼出來了一個片語:“另一個世界。”
紐約這座城市中有好幾個不同的世界,他想,要是蒲隆地沒有發生戰爭,其實住在那兒要比住在紐約的一個糟糕貧困的“世界”好得多。在這種地方,你覺得自己甚至已經算不上是個人。當你的處境和周圍的人那麼不一樣時,你怎麼可能和別人一樣算是個人呢?
德奧站在第五大道和第96大街的路口,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群。
他的未來究竟在哪裡?以前他給自己設想的生活和美好的未來,並不僅僅是被打亂了,而且被徹底摧毀了。現在他根本沒有什麼想要的未來,只是在不停地思索:生命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盡頭?上帝能不能趕快將自己帶走?天越來越暗,交通高峰期過去了,計程車和小汽車來來往往。也許閉上眼睛徑直跑到馬路中央會是個不錯的主意,德奧心裡默默地思考著。
但他最終還是等著綠燈亮起。前面就是一個公園的入口,那兒沒有路燈,漆黑一片。德奧走向那裡的時候,心裡覺得既慚愧又惱火。任誰在這個時候看見他往公園走,都會認為他是個流浪漢。可那又怎樣?在紐約他根本不認識什麼人。
可是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前後左右四下打量,確定沒人注意到他,才蹣跚地走向公園。
第三章 蒲隆地 20世紀70年代(1)
“德奧格拉迪亞斯——感謝上帝。”
這是德奧的母親在教堂裡學會的拉丁語。母親差點因為生德奧難產而死去,所以她給德奧起了這樣的一個名字,表示感恩。在蒲隆地,德奧生活的那片區域大多聚集著普通農民或牧民,很多人的名字都有自己的故事和內涵。
有個和德奧一起長大的男孩,他母親叫他“善路”,因為他是在路邊生下來的。有些名字就像社會評語,比如Nzokirantevye,意思是“我還得再窮一陣”;有的名字帶著點悲苦的意味,像德奧認識一個男孩叫“飢餓的流浪狗”,還有一個叫“狗屎”。德奧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名字都是amazina y’iku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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