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省的克里米諾,一走就是好幾天。
德奧的這些記憶,都是發生在曾經的安定歲月中,故鄉的語言稱之為Amahoro。他後來總結道:“那時候,人都還是人。”
過了紅喀山就是甘扎山。有好幾次,安託萬會在爬山路上突然停下來,扔下貨物,一口氣沿著小路往山頂方向狂奔。德奧這時就坐下來,靜靜地等著。不一會兒,安託萬就回來了,德奧說了句“你是去喘口新鮮空氣吧”,然後倆人就會再扛上包袱,繼續趕路。
最難爬的就是第三座卡巴斯伊山——它的意思是“牧羊人的挑戰”。等他倆累得晃晃悠悠地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安託萬曾偷偷這樣評價過他們的父母:“我覺得咱倆不是他們親生的。哪有爹媽捨得讓自己的親骨肉乾這麼多活兒?”
但是,每每他倆爬上最後一個山坡時,遠遠地就會看見他們的媽媽伸著脖子站在小路的盡頭,等著他們回家。
德奧還在上小學時,爸爸就另建了一個傳統的草棚小屋,然後他們就搬到了離布坦扎那個大院子差不多一公里的地方——中間隔著個很陡的山坡,靠近榮達山山頂。在那兒,有更廣闊的草地可以放牛,而且也許爸爸覺得在那兒更安全些:那裡的居民少,而且旁邊還有個可以隱蔽的樹林。德奧猜,他們搬家也可能是為了媽媽,這樣媽媽就不用和奶奶待在一起。
榮達的夏日清晨一般都會颳風,而且還很冷。德奧和兄弟還有小叔叔幹活前,都會找個背風的地方先躺著曬曬太陽。一天早上,媽媽要去半公里外的河裡打水,碰巧看見他們在那兒懶洋洋地躺著,便撂下陶罐狠狠地瞪了他們老半天,說他們就跟一群好吃懶做的蜥蜴一樣在這裡曬太陽。在德奧的印象中,這是媽媽最為嚴厲的批評。
德奧一家共有八個孩子,其中三個是父母自表親家收養的。除了安託萬,別的孩子都比德奧年幼。德奧覺得和其他孩子相比,他和媽媽在一起的時間會更多些。他幫媽媽種蠶豆、和媽媽說說話。人們都說他長得最像媽媽,性情也像,這話雖然帶了些恭維,但德奧聽了還是很開心。
媽媽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很容易悲傷流淚,德奧也是。德奧覺得人們在說:“她到底哭個什麼勁兒?她有孩子,還有能幹的丈夫。”
媽媽總會為鄰居的不幸而難過。德奧的聲音雖然並不像媽媽那樣溫柔,但他遺傳了媽媽的同情心,並且也是一有點小差錯就會心煩意亂。現在回想起來,德奧覺得鄰居們既喜歡媽媽,又會不時地嘲笑她。媽媽總是送東西給鄰居,比如牛奶,特別是鹽。鹽可是人們做飯時必不可少的調料,在市場裡是按撮賣的。管別人要鹽甚至借鹽都是很沒面子的事,所以如果有人要狠狠地詛咒某人,就會說“但願你撒了你借來的鹽”,意思就是希望你丟了你拿尊嚴交換來的東西。可是媽媽很有辦法,她把爸爸買來餵牛的鹽一小撮一小撮地包在香蕉葉子裡,然後趁人不注意,便把這小包鹽悄悄丟到鄰家困難的婦女手裡。德奧曾懷疑,有的人因為知道媽媽會給他們送鹽而故意自己不買。媽媽的大方也經常惹得爸爸在牛圈裡大發雷霆:“我買的鹽,你都給我弄哪兒去了!”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三章 蒲隆地 20世紀70年代(5)
有一次,唯一的一次,德奧聽到媽媽同爸爸爭辯,她責怪爸爸讓孩子乾的活太多:“你這是要累死我的孩子!”她是這麼說的。
和媽媽不同,爸爸完全沒有媽媽這麼溫柔。要是孩子在屋裡或是牛圈裡玩,把什麼東西碰倒了,他就會像抓小雞一樣地抓起你搖晃,大喊說:“看我不宰了你!”
但之後,他卻會狠狠地抓自己一把,低聲對自己叨唸:“再這樣做就饒不了你!”大約一小時以後,他就會找你道歉,那時你就可以盡情大哭一場了。
有一次,他們那兒有個人喝香蕉啤酒喝醉了,跟另一個鄰居動起手來。雖然那人的塊頭比爸爸大得多,但德奧的爸爸還是抓住那個醉漢,把他扔到了地上。德奧看著爸爸的樣子,心裡嚇壞了——他既替爸爸害怕,又害怕爸爸。還有一次,爸爸和當地的比利時牧師打了起來,因為德奧年幼的弟弟在受施禮時哭鬧不止,牧師生氣地打了弟弟一巴掌。儀式結束後,德奧爸爸喝了很多香蕉啤酒,然後大搖大擺地到牧師家中大鬧了一番。後來,牧師把德奧爸爸驅逐出了教堂,可事實上德奧知道爸爸本來就不怎麼去。
在當地,德奧爸爸的薪酬可以稱得上是中產階級,可是他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而且花起錢來也總是大手大腳的,不是四處慷慨散財,就是請大家喝酒。德奧常聽到爺爺訓斥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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