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語夾雜著漢語。我一直罵,一直罵,那似乎能使我稍稍好受點,但我聽不見自己在罵什麼。我的聲音嘶啞尖銳,像用沙子在玻璃上來回划動。我一個踉蹌,從板車上摔了下來,砰地撞倒了放在板車前的乞討的鐵罐。有行人從我身邊經過。每種眼神戳在我的身上。憐憫。鄙夷。冷漠。我彷彿聽見一千隻烏鴉在啼叫的聲音。我不停地罵著,而那隻貓已經去往我看不見的地方。
然後白花花的雪慢慢地落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剩下十二月的風在我的胸腔我的嘴唇間呼呼作響,變成了一種寂寞的嗚咽。眼淚從眼眶裡流下來。淌到嘴裡,與雪花一同變成一股血腥的甜膩。我再也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只剩下一陣嗡鳴聲在腦海中響徹。風雪將我的聲音埋葬在這片城市的角落裡。
很多年前我坐在寺廟裡,師傅說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菩提,都是我們自己心裡幻想出來的。你希望這個世界是怎麼樣,它就是怎樣。我用書裡面看到的語句問他:“南山裡的花樹自開自落,與我心有何關係?”師傅站在我和洛桑面前,想了一想後,用一種不卑不亢的聲調對我們說:“爾未看此花時,此花與爾心同歸於寂。爾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爾的心外。”
大雪積滿了我身旁的鐵罐。有一些融了,於是白花花的雪就髒了起來。我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冰冷。感覺不到生命。我像是一截枯木,躺在這卷席天地的大雪中。
我想我終於要死了。
【2010】
宇宙被時間打磨,只剩下我的聲音不朽。我在找一支我的紅唇膏。
我用那支新買的唇膏將我的嘴唇均勻地塗抹了一遍又一遍。我看著鏡子裡的女人。她燙著栗色的大卷發。穿著一件薄薄的低胸毛衣。臉色蒼白得如同紙一般。她手裡握著的唇膏露出一大截,鮮豔得就像是血的顏色。
我往往在早上燦爛的陽光裡沉沉睡去。睡醒以後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那片寂靜的夜色。那片斑斕的、狼藉的、沉默的夜色。就像今晚。月光很輕,低低地落在我的面板上,就像處子的遮羞布。我坐在房間牆上唯一一面巨大的梳妝鏡前,細細化妝,穿好高跟鞋,然後踏著滿地的月色開啟房門。去擁抱這孤獨的溫暖的黑夜。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4。 天地之心 羅浩森(2)
昨晚的夢裡,我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當中,撐著一把大紅色的紙傘不安地等待著。沒有月色。黑夜像潮水一樣安靜地覆蓋在雪上。只剩下我孤單地站在這一天一地的黑白中央。然後我開始低低地歌唱,就像我每個晚上,拿著那隻劣質的麥克風。我只是不停地唱,溫柔地唱,我也聽不清楚自己唱的歌是什麼。我只聽見它被淹沒在大雪深處。淹沒到了我看不見的地方。然後我就醒了。
我最近迷上了王菲。這個女人,她的聲音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她唱歌的時候,這個世界都靜了下來,然後她寂寞地開口。她的聲音沒有多麼高亢。沒有多麼鮮豔。但是那是一把鋒利的聲音,她用一種不屬於這個塵世的悽清和冷漠,輕巧而簡單地把你的心慢慢剖開,然後我就會默默地流淚。每次聽到她的聲音,我就會覺得很感動。那像是一種昭示,一種光明。
我反覆地練習王菲的歌曲。《你快樂所以我快樂》。《新房客》。《冷戰》。《紅豆》。我跟著耳機裡她慵懶而孤獨的聲音唱“喜怒和哀樂有我來重蹈覆轍”。然後是酒吧裡醉倒一片的人們。我靜靜地唱完,鞠一個躬然後唱另外一首。
和我一起在酒吧駐唱的還有一個男生。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在臺上唱歌了。老闆說他想在這裡幹,今晚是試唱。他唱的是一首連小孩子都會哼的《老鼠愛大米》,唱完以後又唱了《兩隻蝴蝶》。我坐下來,問服務生要了一杯酒,看著他唱。從臺上下來後我走到後臺,他在一個人一邊抽菸一邊低下頭去調絃。
“唱得挺好的呀。”我說。他看了我一眼,不說話,調完弦以後問我是不是這裡的駐唱。我說是。然後他對我笑笑,說:“那你還會唱歌麼?”我愣了愣,不說話。
第二個晚上開始他就和我一起在那個酒吧裡唱歌。每天晚上人少了以後就能唱自己喜歡的歌。他有時唱的是齊秦和老狼的歌。有時是唱莫文蔚的歌。他唱莫文蔚的歌好聽得令人不敢相信。我第一次聽他唱莫文蔚的歌是一首《陰天》。他在臺上低低地唱著。窗外是乾淨的凌晨。我聽著他唱,竟像是連靈魂都莫名其妙地戰慄起來。直到最後一句歌詞唱完,我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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