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方天觚(第3/9 頁)
具陶範用過一次就必須摔碎才能出形,所以每一件青銅器都是獨一無二的。
在他們面前擺放的這些青銅器,每一件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莊重大氣。不論大小器型各異,那其上的幽幽銅綠,都代表著千百年來沉澱的歷史,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肅然起敬。
住在鹿鳴居的各位公子和王公子弟,還有等候呈上去的條陳反饋的大臣們,也紛紛站在旁邊圍觀。畢竟這麼多品種的青銅器,除了在祭典之外都難得一觀。更何況許多商周時期的器型流傳到現在,一些被淘汰,一些都有了改進,甚至有幾件青銅器很多人都認不出來用途,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
綠袍少年也帶著嬰在這些青銅器之間轉悠著,不僅僅是要考察嬰對於青銅器的認識,還要一一核對絹布之上的條目。
扶蘇坐在鹿鳴居的大廳裡,他還要處理許多政事,他父王甩袖子一走,整個咸陽城的大小事務都要他來處理,雖說還有三公九卿等人輔佐,但扶蘇尚且是第一次親自執政,自然想事事做到最好。
偶爾從書簡中抬起頭,看到自家小侍讀遊刃有餘地清點青銅器,便暗讚了一聲。
世稱有傳承的貴族都為鐘鼎之家,之前的意義是因為大貴族之家都是擊鐘列鼎而食,但現在鐘鼎之家的意思,卻是隻有真正有傳承的貴族之家,才能在庫房之中存放著這些貴重的青銅器,讓子弟們辨認、碰觸,甚至是偶爾使用。所以扶蘇這次把所得到的青銅器拿出來曬太陽,也是為了讓他的那些弟弟們多些認識,這是一門必修課。
只是沒想到自家小侍讀也博聞強識,甘家早就自甘茂一代沒落,居然還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
這少年上卿今天穿著一襲孔雀綠的絹衣,因為今天的場合還算正式,所以他在外面還罩著一層蟹殼青的袍服,腰間也帶著象徵他官職的佩綬和組玉佩,腳下踏著素圓履。儘管扶蘇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對方就穿得這樣隆重,可最近卻是很少一見,乍然看去,倒是比起第一次見時更穩重了些。
因為手中的政事並不是多緊急重要,扶蘇時不時走神抬起頭往外看,也沒費多長時間就差不多做完了。讓顧存把批閱好的條陳按類別分發下去,扶蘇拿著幾卷一直都猶豫不決的條陳,起身走出鹿鳴居的大廳。正午的陽光當頭而照,雖然室外的空氣冰寒,卻也驅散了在屋中時的陰冷。看著這空地上烏壓壓一片的人,扶蘇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覺得雙肩的擔子無比沉重。
父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秦地,一是為了整治以前的仇人,二也是要鍛鍊他治國的能力。只是,秦國這大好的河山,他真的能接得穩嗎?
看著一卷卷由他批閱的條陳被分發執行下去,一條條命令也隨之有效率地分配下去,扶蘇從未有一刻像此時這樣,深切地體會到他所擁有的權力。
或者應該說,他以後會擁有的權力。
若是其他人,也許就會陶醉眩暈於權力所釀造的美酒之中,可是扶蘇卻在這一刻無比的警醒。
隨著權力一起而來的,就是責任。
欲帶皇冠,必承其重。
他肩負著秦國上上下下所有臣民的期望,每批覆一個條陳,都要絞盡腦汁去思考自己的決定會不會造成預計不到的後果。
也許父王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才刻意短暫地離去,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感受和適應這一切。
聽到輕巧的腳步聲,扶蘇把眺望遠方的目光收了回來,正好看到少年上卿卷好手中的絹布,神情淡漠地走了過來。
“已經清點完畢,無一缺漏。”少年清冷的聲音如同隆冬屋簷上,那些偶爾被寒風吹落的冰珠砸在青石磚上的脆響,令人聽上去就感覺心神安寧。
扶蘇小心地檢視著少年眉宇間的弧度,從細微的差別中,辨認出來對方今天看到這麼多珍貴的青銅古器,心情正是頗佳之際,便大著膽子,把手中懸而未決的條陳展開了一條,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詢問了起來。
少年的眉挑得更高了,卻並未說多餘的話,也沒有轉頭走開,而是側著臉,仔仔細細地從頭聽到尾。在略一沉吟後,便徐徐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不同於丞相或者廷尉引經據典有傾向性的建議,少年直接從接受政令的民眾角度來闡述。他並沒有任何主觀的判斷,而是言簡意賅地歸納了幾條優缺點,然後留給扶蘇自己決策。
扶蘇卻覺得豁然開朗,像是被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還可以這樣處理政事。每次旁聽父王廷議的時候,遇到懸而不決的事情時,都會聽到支援和反對的雙方不停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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