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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已是黃昏,這天夜裡她又在我們組的窯洞過夜。翌日清晨,我送她出了山水溝,指著南戈壁上的一個叫明水河的小火車站說,你到那裡去乘火車吧,比去高臺火車站近得多。
我在戈壁灘站了許久,看著她揹著揹包往前走去。那個揹包是我幫她打的,因為骨頭多,揹包很大,我把它捆成了軍人的揹包形狀,好背。她的身體是瘦小的,而揹包又大,揹包把她的肩膀都擋住了。那塊綠色的頭巾,她又裹在頭上了。11月下旬的清晨,戈壁灘上颳著凜冽的寒風。頭巾的尖角在她的脖子上像個小尾巴一樣突突地跳著。
那個女人說要把軍毯寄回給我的時候,我不是跟她說了嗎,不要寄,如果我能活著離開明水鄉,有機會去上海的話,就去她家取毛毯。她當時還真寫下了她的住址。可是我哪有去上海的機會呀!你看我現在的樣子:羊倌。再說,如果有一天老天睜眼,可憐我,把我頭頂的山揭掉,我也變成像你們一樣的自由人,如果真去了上海,——我不是說要去拿那塊毛毯,那才值幾個錢?主要是那個女人在我的心裡印象太深刻了,真想再見到她——我也是沒法找到她了。那是 1960年12月份,夾邊溝的右派們在生死存亡的要緊關頭,為了取暖,都把書和筆記本當柴燒,我的那冊筆記本也被人扔進火堆轉化為卡路里了。
和李文漢在一起放了三年羊,後來我就作為工農兵學員去西北師院讀書,畢業後留在蘭州的一所中學教書,就再也沒見過他。再後來,聽回城的知青們講,他已經平反了,回了省勞改局,具體在哪個部門哪個單位工作,誰也說不清楚。
但是,什麼事情不會發生呢!1996年的一天,我去看望我中學時代的一位老師,剛剛走到蘭州二中門口,就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扭臉一看就驚呆了:這不是那個腦門有點禿頂的李文漢嗎!和從前不一樣的是他的頭頂全禿了,後腦上的頭髮全白了。其他都沒變,高高的身材,黑黑的爽朗的面孔。我熱烈地握手,問他怎麼在這裡站著?他說,我就在這裡住呀。他指了一下二中旁邊省勞教局的家屬院。他立即就拉著我進了家。在他家裡我們整整聊了一天,還喝掉了一瓶白酒。他告訴我,平反以後,他在五大坪農場當了十多年生產科長,然後離休,全家就搬到蘭州來了。談話中他突然說起一件事來:喂,你還記得我給說過的那個上海女人嗎?我說記得。他說,我還真有機會去了一次上海,找過她。我說是嗎?他說,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1957年,我就是因為寫文章被打成右派的。可是平反以後的幾年裡,我的手癢癢,又寫了幾片論述勞改工作的文章發表。這一次沒被打成右派,有一篇竟然被司法部評為優秀論文,頒獎會在上海舉行。
那是在上海的最後一天,大家自由活動,我去淮海路購物。淮海路的繁華,在我的眼裡是可以和南京路相媲美的:商店鱗次櫛比,遊人如織,摩肩接踵。我是想給老伴兒買幾件衣裳的,——我的老伴兒也是個苦命人,在五大坪工作幾十年,把兩個孩子帶大了,遇上我才成了家。她連一件時髦點的衣裳都沒穿過——可是跑了幾家服裝店,也沒買成一件衣裳。原因是時髦的太時髦,不時髦的我又看不上眼。
我繼續逛商店,看見一家商店門口的牌匾上鎦金大字寫著:老字號伊麗莎白西裝店。店鋪的門面不是很輝煌,但卻莊重大方。我的心突然動了一下,伊麗莎白這幾個字我好像很熟悉。我站住想了想,還真想起來了:近三十年前,在明水的山水溝裡,一位上海女人去探視丈夫時對我講過,她家公私合營前有一家西裝店,店名叫伊麗莎白。她還說她家就住在店後的一幢小樓房裡。那女人拿過我的一條毛毯,用於包裹丈夫的遺骨。
心頭突發的一陣興奮,我走進了西裝店。我並沒有要回毛毯的念頭,我是想,既然走到門口了,進去問問,如果能見到那位女人,喝杯水,敘敘舊,不是很好嗎?
店鋪不是很大,但生意很火,顧客擁擠。我思考了一下,走近一位年紀大一點的營業員——實際他也就三十幾歲不到四十的樣子——耐心地等他應付完幾個顧客,才說,請問師傅,你們這個服裝店最早的老闆是不是姓顧?營業員有點莫名其妙的樣子,說,什麼老闆?我們店是國營企業,不是個體經營。我說,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最早——就是五十年代剛解放的時候,這個西裝店的老闆是不是姓顧?他的眼睛顯出驚訝的神色,你問這幹什嗎?公私合營的事我哪裡曉得呀?我說你們這兒有沒有歲數大點的人,瞭解這個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