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山巒拂曉(六) 那我,你覺得如何?……(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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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被他的話唬住了,連轉過頭時候的目光都顯得有些呆滯。她揹著天邊的光,整個人陷在昏暗中,景山仰面去望著她,輕笑道:“瞧把你感動成這樣,話都說不出來了?”
“葉世子能作這樣的美意,是明玉受之有愧了。”
明玉慢慢收回眼神。“而實際上哪裡會有葉世子說得這般輕鬆呢。嘴上說說不打緊,落到實處了還是要來回顧及著的。這一顧及,就真的什麼事兒都不敢去做了。”
“既是這樣,那為何要去顧及呢?你就是太想照顧好每一處了,才會在每一處都束著手腳放不開。”景山滿不在乎地將自己落在肩頸處的髮絲往後撥,“你想,誰不是頭一回做人,來這人間走一趟,總是會犯錯的,你是不可能在這一輩子裡將所有事兒都顧及到的。再說了,人不犯錯,哪裡能見著自己應當去顧及的地方?”
“可這總歸不一樣。”
明玉依然抱著膝,往邊上挪了挪。她略頓片刻,輕聲反駁道:“阿孃說過的,多說多錯,多做多錯。與其這樣,不如不做。”
“若是不做,那你就真的一輩子都踏不出你那丁點宅院了。”
景山隨手從身邊的草裡拔出一根狗尾草放在嘴裡叼著,雙手枕在腦後,任由梳戴整齊的髮絲散亂在地上。“你想,就算是你當真決定了一輩子待在宅院裡面,阮尚書總也是要替你尋親事的。”
“既然要尋親事,就不可能一輩子窩縮在你的阮府裡面,就一定會踏出府邸。而你一踏出去,許多事兒就由不得你不願意去做,也要說那些你拿不準對錯的話了,可就再沒有你那所謂多做多錯的道理了。這種命裡面註定了要發生的事情,咱們也窺不破天機,避不開,遲早要去面對的。所以,與其在日後或許釀成要掉腦袋這樣更大的禍事,還不如在今時尚且能以責罰緊閉的時候將這些錯事兒錯話都做了說了,到頭來罰也罰了,打也打了,日後就明白了,不會再犯錯了。”
他躺在地上,撐著腦袋,往她方向翻了身,“再者,方才不是你說的,你也有想做的事,想看的景,你不甘心讓自己成為一個物件嗎?”
“話是這麼說,可我這一時半會兒也適應不了……”
明玉把話說完,便抿著唇盯著腳尖前面的地了。她自己腦袋裡也亂得很。
若是到今時,她都還未曾意識到閨閣女子聽從長輩媒妁之言的本質,其實就是成為朝堂勢力間的犧牲品,亦或是作為一道各家幾方之間的賭注,福禍未知,而沒幾個是真正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她也不會萌生出在自己真正被捆綁成為某個人的夫人前,將自己那些往日連想都沒敢想過的大膽事兒都去做一遍的念頭。
可惜如今她有了這樣的念頭。而這樣的想法一產生,就佔據了她大半顆心,讓她不能不去在意,不得不去設想以後的日子,未來是否是暗黑無邊,是否會涉水不知深淺。她不知道是否別家娘子姑娘們也會在及笄前的日子裡這樣擔心害怕,她害怕只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些。
她問過方瑤,可她阿孃只告訴她是想多了,平白無故給自己的日子裡添些焦慮,讓她甭去想,再者這十多年來日復一日的深閨日子她早都過習慣了:晨昏定省,看花抄書,每月一次上香,每年一次祭祖……於是規矩重複得多了也就成了習慣,而習慣哪裡是能說變就變的?
時間長了,明玉便發現了,只要自己剋制著不去想以後的事兒,只盯著眼前的腳下,保持著眼下的平和與寧靜,未來那些不知名的焦灼情緒就不會湧到眼前。
而維持眼下平和寧靜的最好法子,便是不偏不倚,不言不語。
她一向覺著,只要自己寧靜了,日子自然也會寧靜的。
這樣的狀態她維持了好些日子,直到西平鄭氏的出現,才又一次徹底撕裂了她蒙在眼前的霧窗,讓她不得不比往日更加憂慮。
景山見她遲遲沒了下文,心裡面感慨著閨閣娘子們果然想得多,整日愁眉苦臉,也不擔心折壽!他嘆道:“只是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罷了,時間久了,總會適應的不是?”
明玉感嘆於他當真是個心性樂觀之人,他所擁有的那份橫衝直撞的勇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他說的似乎也對。
頂空寬闊接壤土地,天際又亮了些,明玉才瞧見原來自己應是坐在一處半山腰的開闊平底上,眼前似有淺淡暈染的金黃光亮,映出神州大地三分暖意。
“應是快要日出了。”
明玉沒有理會他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