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部分(第2/4 頁)
:“你別站著了,那邊有板凳,你坐一會兒,我伺候老爺吃完藥就一起回去。”說著他就把藥往碗裡去倒,只是畢竟平時幹不慣這種事,未免手忙腳亂的,又不許我幫忙,說是盡孝道的事該由子女親手操辦,那二夫人二回、三回出來三催四催的,語氣神態也不好,死也是窩著火沒處撒的樣子,二少爺也不與她計較。
終於服侍好老爺熄燈睡下,二少爺領著我回往自己院子,途徑大少爺的書房外間,遠遠就聽見裡面好些人酒興正酣地熱鬧著,只是幾個男子的聲音之間還夾雜了女子的聲音,亂哄哄的說什麼的都有:“大爺的事我們幾個雖不敢說做得主,卻也不是沒點頭緒的,這本帳今晚只煩趙師爺給你做得齊全沒紕漏了,明日便好交差。”“我們爺兒們幾個替你家大爺辦事,你不也得謝我們呀?”“你——敬我們一杯才是!”“幾位大爺饒命,我只會斟茶遞水伺候人,喝、喝酒可不……”“哎!你可自己說的,只會伺候人……”後面的話越說越不堪,二少爺一臉嫌惡地把我手臂一拽:“聽什麼?別站著,快走!”
我已聽出那屋裡告饒的女子,竟是二夫人房裡那個叫元珍的丫鬟,嚇得不敢再說什麼,隨著二少爺後邊就走,哪知沒走幾步還又偏生碰見麻刁利,他虛聲假氣給二少爺作作揖,就看著我道:“小月姑娘,我說廚房竟找你不見,趙師爺還尋思著想吃韭菜肉的煎扁食,我正去跟你說呢。”
二少爺不冷不淡地接話道:“煩你去跟我哥哥說,我乏了,小月還得回去燒洗澡水,你叫他上外頭找正兒八經的廚娘才是。”
麻刁利不好反駁,就悻悻地讓出路來給我們走了。
回到這屋裡,二少爺並不要洗澡,仍舊說乏了,明日起來再洗,只要水和毛巾洗漱一遍,就脫衣上床睡了,我也就在外隔間簾子裡的榻上睡下,然而甫一躺下,才知道身上的骨頭有多痠疼,身下即使墊了一床上好的褥子,也不頂事,我又不敢動,迷迷糊糊捱到後半夜,大約寅時左右,按醫家說的,經絡大約流經到肺,就開始緊一下慢一聲地咳嗽起來,鼻子裡呼氣吸氣都有點堵得慌,微微地疼,還漸漸覺得寒冷,上下牙“咯咯”打架,我把被子從頭裹到腳並且蜷成一團,卻還是冷得心裡很難過,想下床去把炭爐子點燃取暖,手腳卻縮得像日間在水裡掙扎那般情景,有力也使不出來。
恍惚間,不知是小武還是二少爺湊近床前問我:“要被子麼?”
我含糊點點頭有氣無力地:“被子在那邊櫥裡第二格,菱花格子的……”
被子拿來了,我閉著眼把全身裹得更嚴實些,可沒多久,不知怎麼從頭到腳又燥熱起來,鼻孔裡氣息燒火似的,睜開眼前,全是一撮一撮目眩的白花,只有根底裡一點意識到窗戶外透進點光亮了,快該卯末了吧?天就要明瞭,不能貪睡……口渴得要冒煙了,可就是沒有力氣爬起來去倒水,卻不知不覺,鼻子裡聞到一股藥味,又過了一會兒,就聽得耳邊有人說話:“這時我平日喝的小柴胡湯,一時找不到桂枝……你先喝一劑試試?”
我朦朦朧朧地被人扳著爬起半個身子,碗遞到嘴邊卻燙了嘴唇,灑了一脖子都是,但我已經沒了力氣,倒下來繼續昏昏睡去。
“……小月?小月?”我恍惚聽得有人叫,聲音走得近了,強撐著拉起眼皮,一襲灰色女尼的身影,該是玉葉:“小月,我今日必得回去了,出來一遭這麼久,看見師父恐怕還有一番責怪,只是你這一下子病倒,叫人放心不下,不管白晝夜晚,可都得捂著不叫風吹,這病才好得快……柴胡湯裡我減了人參,加了乾薑、瓜萎實和瓜萎根,能解胸中煩渴,只是不知道這症辨得對不對……日後,小琥竟還得託付小月你照看了……”
話語斷斷續續,我聽得雲裡霧裡,猶在夢中,有時看見她嘴動,卻聽不清說的什麼,終於見她起身要走了,背過身去,窗外的陽光金黃柔和,將她衣袍上那比頭髮絲還細的灰塵都照得發光地飛,我心裡油然覺得不詳起來,待要叫住她,就是張不開嘴巴、動不得手指,眼睜睜看她走了。
額頭裡還是疼得“嗡嗡”響,汗把整個身體都泡在粘稠裡完全軟了沒有知覺,只是眼睛上涼涼的,倒有些清楚,只是一片黑暗,這才漸漸意識到原來臉上敷著涼水帕子,韓奶奶的腳步在簾子外走過:“昨兒莊子上新送來的幾筐新鮮瓜菜,今天就說找不見了,那等下流沒臉沒皮的貨色,敢紅口白牙說瞎話,非逼得大少爺把角門上夜的小廝給打罵一頓攆去送官,誰不知他們幾個跟衙門的官差混得熟,怕不是搬去人家裡做交情了……咳!做這損人利己的事,也不曉得積陰德,大少爺怎麼就越發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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