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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的“陳世美”們似乎沒有人成功地謀得新歡,除了暴露自己的不忠,只落得學校的處罰和同學的批評、議論。
徐友漁 30年中的若干記憶片段(3)
經歷“文革”摧殘的大學校園在70年代末顯得生機勃勃,思想空前活躍。最吸引我的是各種課外講座,數學教授們的講演我幾乎一場不缺,值得回味的是,他們講完專業問題之後,總要小心翼翼、自責地補充一句:“我這次沒有闡述馬克思《數學手稿》中的光輝思想,這是我今後要努力學習和改進的。”我讀過馬克思的《數學手稿》,那根本不是數學著作,而是黑格爾哲學概念的搬用,但教授們不發揮馬克思的思想總有一種有罪感,就像幾年前發言、寫文章不引用毛主席語錄就沒有正確性一樣。四川著名作家雁翼的講演很大膽和刺激,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其實,歷次運動整知識分子,下手的還是知識分子。”在討論“真理標準”的開始,四川大學一位哲學教師來做報告,談到她在北京開會的情況,似乎有以身家性命為賭注的緊張氣氛,我不明白,為了一個簡單的哲學命題,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我在“文革”期間結識的兩個好朋友H和Z與我同年,他們對於報考大學沒有信心,以為年齡這麼大根本沒有希望,結果直接考研究生倒考上了,而且都是北京大學!一個是西方哲學專業,一個是英美文學專業,他們考得十分順利,成績名列前茅。在H到我家告訴他的喜訊時,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我怎麼就丟了研究生呢?當即下了決心,下一次一定考,也要挑最著名的學術機關!
上大學只有一個多學期我就開始準備考研究生,我原本打算報考數理邏輯專業,在此之前自學了希爾伯特和阿克曼的經典教科書《數理邏輯引論》,但第二年卻沒有相關專業招生,於是改考現代西方哲學,打算研究羅素,這離原先的計劃最接近。準備工作相當艱苦,因為本科課程很重,不過考試比較輕鬆,我問了考場上坐我周圍的相同科目考生,他們居然連指定的專業書《分析的時代》都沒有找到,這是“文革”前內部出版書籍,我在當知青時就讀了5遍以上。
大約在1979年9月下旬,我接到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的錄取通知書,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數學系為我搞了一個熱情洋溢的歡送會。那一年,四川師範學院一共考取3名研究生,全是77屆學生,當然我們的教師中報考的人更多,但沒有一個人考上,儘管他們的條件要好得多。我在學校賴到最後一刻,因為我太喜歡學習數學。我告別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最懷念的,是和大家一起解難題的幸福時光。好幾個同學後來告訴我,這話把他們氣得半死,外人很難體會解不出數學難題有多痛苦,這完全不是可以靠勤奮、開夜車解決的!
我依依不捨地告別心愛的數學,隨著北上的列車開始了另一種生活,一路上心潮起伏。那時考上社科院的研究生似乎是很了不起的事,我的一個親戚是大學的系主任,他的一個熟人考社科院研究生失敗了,他為我的考取十分自豪,說:“敢去考就很了不起,更不用說居然還能考上!”我一個哥哥在祝賀之餘有些遺憾:“好倒是好,不過沒有‘社會’這兩個字就更好!”幾十年來,中國人的不變觀念還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而社會科學總是意味著危險。
三年的研究生生活似乎乏善可陳,沒有校舍,我們哲學系的學生暫時住在通縣的一個車馬旅館裡,條件較差。我很快就發現,社科院有很強的研究力量和傳統,但教學完全不行(我認為經過了近30年,時至今日還是如此),我除了主動去上上一屆邏輯專業研究生的數理邏輯課程,其餘時間完全是自學。
我們當時正處在一個思想解放、熱氣騰騰的時代,西單“民主牆”前天天都是人山人海,圖書室裡,除了可以看《###》,還有幾種香港出的政論性雜誌,哲學所的負責人是一位曾經在軍隊工作的高階幹部,他經常來看望研究生,帶來不少內部訊息,相比於其他知識分子出身的幹部,他說話相當沒有顧忌。那時黨內正在熱烈討論“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從這位負責人的議論中可以知道,他和許多人都主張對毛澤東的晚年錯誤講深透一些,對“文化大革命”的危害說充分一些,不過,最後的表述沒有采納這種意見。
1986—1989:“文化:中國與世界”編委會
徐友漁 30年中的若干記憶片段(4)
上世紀80年代的“文化熱”真是熱得現在難於想像,記得我剛到北京念研究生時,舉辦一場哲學專業的講座,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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